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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第1页）

&esp;&esp;不是那个堆满树皮和石板的石洞，是一间挂满绳索的连环洞室，是部落的‘户籍保管室’。

&esp;&esp;部落使用的是结绳记事，联盟通用，原理类似二进制，结合定式结绳手法，记录个人信息。

&esp;&esp;虞羡最近跟着大姨学这玩意，学得痛不欲生，感觉就和文科生被逼着学编程一个样。

&esp;&esp;部落战士戴在手上的结绳环，只是简易版，‘内部局域网’，若是出门远行，那就又是另一个版本，全宗系无删减版，全球‘互联网’。

&esp;&esp;据说，人族最初是由三千宗姆发展起来，而凭借这复杂到离谱的无删减版绳结，能追溯到最初的原始宗谱。

&esp;&esp;避开近亲繁衍，只是身份绳结的附带功能之一。更重要的是，它用特别直白简单的方式，将人与人联系在一起，比任何语言都更好用。

&esp;&esp;看到相同的结绳方式，就意味着两人曾拥有同一个祖宗，只要数数绳结，就能知道多少多少代前，她们曾是一家人。

&esp;&esp;身份结绳由两部分组成，结绳加刻名福牌，一式两份，一份由本人保管，一份就存在此处。

&esp;&esp;这个洞室，只保存生者‘户籍’。死去的人，会被‘消籍’，移到别处，继续保存，直到同代最后一人死去，再集体火焚，给下一批腾空间。

&esp;&esp;洞内全是一排一排的木架，架子上挂满结绳，石壁上镶嵌了一排镂空兽骨，里面点着照明灯。

&esp;&esp;在洞室的尽头，虞羡发现了身形伛偻的老人家，正拿着一条颜色极为陈旧的结绳，出神。

&esp;&esp;虞羡目光敏锐，一眼就发现，那条结绳的后半部分，和松松垮垮挂在太巫皮包骨手腕上的结绳环，一模一样。

&esp;&esp;太巫注意到她的视线，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以单个人作参照物，生命的旅程，太短暂了。”

&esp;&esp;虞羡一时没懂，一脸茫然，太巫没再说话，将结绳放回原位，拎起倒空的油罐，转身离开。

&esp;&esp;作为同代中最长寿的最后一人，她见证了太多姐妹姆姥子姪的死亡，很快，很快，就轮到她了。

&esp;&esp;虞羡抢过油罐，走前回头看了眼木架，上面只剩下了代表太巫的那条结绳，古老又陈旧，孤伶伶的。

&esp;&esp;她突然明白了太巫那话是什么意思。尤其是看到，那个木架，前面好几排，结绳也是零零散散，稀疏得可怜。

&esp;&esp;见小继承人好像被打击到了，太巫笑着摸了摸少女硬硬的短发，“羡子，别忘了，如果以人族为参照物，生命的旅程，无穷无尽。一个人感觉渺小，不代表她真的渺小，我们都活在伟大的一环里，我们是奇迹本身。”

&esp;&esp;这时候，两人都出了洞口，太阳已经落山，双月最后的光辉，自旋转的星空倾泻而下，洒满了静谧的山头。

&esp;&esp;“选择参照物很重要，没有比宇宙星辰更好的参照物。”太巫指了指天上的星月，干瘪枯瘦的老脸笑得一脸慈祥，“我们虽然渺小，微不足道，但我们目之所见，心之所思，能超越宇宙星辰。”

&esp;&esp;虞部落的神奇巫们

&esp;&esp;那天，虞羍和曾乙榎两个幸存的‘留守青年’，顶着可怕的熊猫眼和猪头脸走夜路，被出诊的大巫撞到，打工的少年们

&esp;&esp;新任星巫交给虞羡的新任务，是采样，她需要部落地内旱线草的样本与分布图。

&esp;&esp;旱线草是一种越是干旱、越爱出头的草，长得像一堆乱线头，全身无毛，无花无叶，平时都像真菌一样藏在地底，部落人常常用它来预测旱涝。

&esp;&esp;环境异常，植物更早知道，它们有自己的内部‘通讯网’。虽然看起来弱小，谁都能来薅一把，却是原始星球最繁盛最丰茂的原住民，敏感多智，生存有道。

&esp;&esp;采样这活，不大好干，因为一旦察觉到干旱征兆，植物的趋水性，会令旱线草扎根更深。虞煋要求保留完整根系，还要记录其分布区域，以便她据此推测地下水源情况。

&esp;&esp;今年的雨月，雨水稀少，还比往年迟来半月。去年冬雪就少，雪化得还特别早，气温也高得不正常。

&esp;&esp;小河瘦身一大圈，大河水位也达到五十年最低谷，宽度收缩三分之一，不知下游状况如何，接下来的鱼月，渔获多半没指望。

&esp;&esp;虞煋有预感，这干旱怕是来势汹汹，很可能从源头起，情况就不大妙。所以双月未竟，子雅姐妹就匆匆离开。

&esp;&esp;如果干旱严重，姬水流域的水网大面积枯竭，那么兽禽类必然会集聚到有水的干流区域，形成汹涌难挡的兽潮。

&esp;&esp;生活在沿岸的部落人，就要一边忍受干旱高热带来的各种困扰，一边应对追逐食草类而来的掠食者们的骚扰和袭击。

&esp;&esp;情势严峻，缓不得，虞羡只好放下造了一半的房子，一边哀叹自己这逃不掉的打工人的命，一边拉上三个小伙伴，去搞野外考察。

&esp;&esp;好在虞煋给虞羡展示了旱线草往年的分布图，连每个区编号都有，她只需在虞羔她们的护卫下，按图追索，努力挖挖挖，用结绳记录好信息，打包捆起来，找人送回去就行。

&esp;&esp;一天马不停蹄下来，装满一个大背筐，拜托偶遇的虞眇大佬带回，虞羡几个便去附近的部落哨点歇息，有日杂齐全的屋子，没必要住野地喂蚊虫。

&esp;&esp;部落领地广阔，在要道处设置守备哨点，有备无患，通过号角传声，狼烟传信，通信能够实现速达，这安全网高效又全面。

&esp;&esp;三年前那出浪部袭击，若不是虞飔胆大妄为，有意放水钓鱼，演练同族，他们还真突入不进腹地，虞地边界的白骨墙可以作证。

&esp;&esp;尽管如此，虞部落已是这一带最温和、最包容男性的部落，也是对男崽教养最认真、最严格的部落。但也同时保持着最清醒、最理智的态度，安全防范意识，尤其敏锐且强大。

&esp;&esp;虞羡也是近年才知道，不少小部落是不收容男性的，她们生下男崽，并不会特别关照，一旦出初精，就会立刻赶人。

&esp;&esp;对这些男崽来说，成年就是一道死亡关口，闯过去，才有未来，闯不过去，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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