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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嗯……舒服,啊哈,舒服,哈哈,三哥!”林泽笑出声,急忙拿手去拽水湛的袖子,一双弯成月牙儿一样的眼睛依旧眯着,只是眼角那处垂了一抹泪珠。“痒,痒死了。三哥,你别挠我脚心呀!”他脚麻是麻了,那也不代表他就不怕痒了呀!看着水湛那双手一会儿挠过他的脚心,一会儿捏住他的脚趾,林泽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地就笑出声来。
水湛哼了一声,只说:“给你揉脚还有这些话来说,挑三拣四的还是你自己来罢!”
林泽当然不会放弃到手的福利,何况一个人抱着自己的光脚丫蜷在椅子里揉脚算什么事儿呀!脑补了一下那画面,林泽抖了抖肩膀,直接摇头表示不干。顺便理直气壮地伸直了自己的小脚丫往水湛的膝盖上一搁,那副老神在在的大爷模样,看得水湛额角一抽一抽的。真恨不能揍这小子一顿!抬起的手正要动作,却还是在半路上拐了个弯儿,哎呦,还是认命地给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小子揉脚去了。
不过,享受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说,在晚饭后,林泽还琢磨着怎么跟林如海开口提提他准备缓缓在去京城这事儿呢,林如海就先找到他,表示他年纪太小了,现在去京城家里人也不放心啊种种不在话下。得了,林泽就这么蔫了。林如海却好像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说完就打发小厮把林泽打包送进了水湛休息的房间里,准备让这一对好好谈谈心。
水湛倒没有一上来就说什么,只是下午给林泽揉了那么久的脚丫子,他总得收回些利息呀。当下打发完房里的小厮丫鬟,也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指着自己的肩头哼哼:“来,小泽子,给爷捏捏。”
捏泥煤呀捏!
林泽握着拳头背对着水湛挥了挥,真想照着这后脑勺揍下去。不过也就在心里憋屈着吐槽两句,小小的嫩爪子还是搭上了水湛的肩头。不得不说,有时候血缘关系还真是奇妙得很,瞧这兄弟俩,心理活动和生理动作那都是如出一辙,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好兄弟。
水湛一边享受着林泽小爪子的服务,一边还不忘林如海托付给他的重大任务,不一会儿就开始旁敲侧击起来。问到林泽以后想干嘛的时候,林泽白了他一眼,哦,是对着后脑勺。说:“当然是考科举呀,难道我还能去做生意呀?”
水湛立刻摇头,“商人的身份太低了,虽然不至于对他们有什么偏见,可是以你的身份去做商人,太委屈了。”
林泽听他这样说,手上的动作倒是顿了顿。他经所处的那个社会,商人还是带动经济发展的最大动力呢,多少人就是靠着经商发家致富让国家繁荣富强的,而且,那些成功的商人只会让人敬佩,根本没人敢小看他们,更别提……看不起了。可是现在呢,他现在在的这个社会,别说敬佩了,就是表扬一句,都让人觉得虚伪。士农工商,在这个社会里,农民都比商人来得贵重。
察觉到林泽动作顿住,水湛以为他心里想的是要从商,不由地有些发急,便握住了他的手,温声道:“你别想岔了,纵要经商,也需从长计议。林大人是巡盐御史,又是简在帝心的人物,若有半点行差踏错,轻则去了纱帽,重则连累全家。你若要经商,好歹要计议妥当才可。”
他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倒让林泽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心里却又暖洋洋的。只觉得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时时事事都把你想在头一个,万事为你先想在头里,什么都替你铺好后路,当真叫人欣喜。因笑道:“我才不要经商呢,日后我必要出将拜相的,哪里要做这些活计。”又笑道:“再说了,家里那些田庄子买卖,不都是记在府里家生子的头上,虽说是家中固有财产,若论到底,也算得买卖了。”
水湛这才知道自己是太急了才失了态,便转身过来,伸手一拉把林泽抱进怀里,弹了弹他的脑门,只唬着脸说:“原来你将来是要出将拜相的,那还说出这些经商的言论来,是故意拿我玩笑了?”
林泽见他沉着脸,可是眼里却没有怒意,心知他是做做样子罢了,也不害怕,双手揽住水湛的脖子,只挨在他脸颊边笑道:“好三哥饶我一次,下次再不敢的。”又道:“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我现在不过夸口说大话,哪里真就能出将拜相呢。”
水湛听了,不置可否。在他心里,林泽当得起世间最好的。若不是宁寿宫里的那一位,他的小九儿何必如此辛苦学习,还要等着来日出将拜相才能光耀门楣?
想到宁寿宫里的那一位,水湛的眸色微微一暗。那一位老圣人早已经没了实权,只是心里头不快活,每隔些时候就要指手划脚出来蹦跶一会儿子,不还是看在父皇孝顺的份儿上才敢如此作态?只是,以他看来,父皇隐忍多年,那些个没眼色的世家还妄想接着靠近忠顺皇叔取得老圣人的欢心,当真是蠢到极点!
林泽听不见水湛说话,却能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有些讶异,便抬头问道:“三哥,你怎么了?”
“无妨,只是想到家里一些烦人琐事罢了。你倒有闲心问起这些个,我来问你,我到扬州这么些天,你日日懒散着,自己不肯出去玩也就罢了,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出去,是何道理?”
林泽睁圆了眼睛说:“这怎么怪我!我住在内宅,三哥却在外头,自然出去比我还要方便,怎么拿这话来寻我的不是!再者,我才回来多久呢,自该在家里常常承欢太太膝下才是,哪有时间外头玩乐呢。”说着,只看着水湛笑道:“我知道了,必是三哥想要出去玩了,才说出这些话来,是想借着我的名义一道出去,免得老爷问起不好说?”
水湛心想,他要去哪里,林如海敢问起么!但是看看林泽眯着眼睛笑得活像只吃饱了的猫儿一般,水湛也笑道:“自是这样的,你明日有空没有,陪我出去逛一逛才好呢。”见林泽不说话,便又带了三分委屈,只说:“我往日在家里,上面庶兄冷淡,下面庶弟任性,再没一个肯和我玩笑的。好容易和你拜了兄弟,你只管你的家里人,怎么还记得我呢,唉……”说罢低声一叹,倒似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寂寥落寞。
林泽心里也大为怜惜,忙保证说明日必一道出去的,这才让水湛又重新笑了。
水湛在扬州城里吃好喝好,到处闲逛,把个扬州城里大小茶馆都坐遍了,若要问起扬州城里哪一处茶馆茶最好,哪一处茶馆说书人最有意思,哪一处酒楼饭菜最香,水湛都能一一地给你点出来。若要问林泽?哈哈,那可是问错了人,他只知道去哪一处腿跑得最累,去哪一处楼堆得最高罢了。
不过几月余,夏季暑热才来,那边贾敏的肚子已经像吹了气一样高高地鼓起。连当初怀着黛玉时,都未曾这样大过。林泽每日都要来看上两三回,回回都看着贾敏那高高的肚皮发呆,心想着,他可不知道黛玉会不会有妹妹弟弟的,别是一来就来上两个罢?
这事儿,林泽也就自己心里琢磨琢磨,连水湛都没说。毕竟古代医术可没先进到哪里去,林泽倒是怀念起现代先进的科学仪器,用B超一照,别说你怀的双胞胎三胞胎四胞胎,就连是男是女是龙凤都能给你照出来。
不过,也没等林泽纠结太久,八月十五赏月之时,月圆人圆,正是好时节。林如海治了一桌酒席和水湛边说边吃,林泽坐在一边陪席,黛玉这回倒是没出来见客。虽然水湛也不能算是什么外人,可是黛玉毕竟年纪小,脸皮子又薄,林如海也不强留她,只让她在贾敏院子里陪着贾敏一道儿赏月。
谁知没等月亮升空,二门边就嘈杂声不断,林如海眉头一皱,遣了小厮去问,立时便有人回道:“内宅里传话说太太要生了。”
三人俱是一惊,忙吩咐下去,也幸好贾敏预产期近,那稳婆早安排了屋子给她住着就近服侍,眼下贾敏突然要生,虽然是众人意料之外却也在大家意料之中了。不一时,血房已经安排好了,就在贾敏正屋后面三间小耳房里择了一间,仍是当年生黛玉时所在的那一间。
因有外客在,林如海父子不好往内宅去,可是心里却都是捏了一把汗。林泽想到贾敏那高得不一般的肚子,心里也有些害怕,额角竟虚虚地出了一头的汗。
等到月上中天,那边的嘈杂忽而一顿,却重又兴起,林如海这里正焦急不已,那里就有人来报:“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老爷大喜,太太为老爷添了一个哥儿!”
没等林如海赏下去,那边却又惊叫一声,正待细问时,却听得又有人急忙来报:“回禀老爷,太太先诞下一哥儿,现下腹中还有一个孩子,没有出来呢。”
林泽脚下一软,天呐,真被自己猜中了!那高高隆起的肚皮下面,果然是两个小孩子在里头!想到贾敏素来纤弱,生一子已经耗尽体力,再有一个,只怕——!
没等林泽多想,那边就传来一声尖叫,只嚷着:“太太晕过去了!”林如海再也等不得,也不顾水湛在此,急跑进内宅去了。
林泽也是惊得手心一片湿冷,偶有微风拂过,林泽竟在这酷暑天气里觉得自己冻得瑟瑟发抖。
水湛忙揽住林泽的肩头,低声道:“林夫人是有大福气的人,你只管放心,别吓着自己。”又抬头去看那院门,灯火通明的一片却什么也瞧不见,只恍惚看到有人影攒动,其他的也只闻其声罢了。
林泽抬头看了一眼水湛,见他目光坚定,心里就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也镇静了下来。再抬头看向天空,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月上中天了。
八月十五,月圆人圆,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贾敏半倚在床上,身后靠着一只绣金蟒五彩丝线引枕,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亵衣,脸上一片苍白之色。绿柔进来见了,忙拿了一件外衣过来给贾敏披上,只劝道:“太太,已经半个月了,只求太太放宽些心,别累着自己。”
贾敏听她这样说,眼珠子一转,泪水已经盈盈落下,只悲泣道:“我那可怜的孩儿——!”只一句,便已经泣不成声,哪里还能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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