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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能下场一试。
虽说他今年已经脱孝,可按理今年是无缘秋闱的。毕竟秋闱每三年才举行一次,须得逢子、卯、午、酉。要算起来,他怕要再等一年才能下场。可这样巧的事儿,偏因着老圣人今年六十春秋大寿,当今乃是第一孝子,瞅着老圣人高兴,更是加开恩科。林泽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
如果不是水湛和水溶又反复强调了好几次,他怕是还不信呢,想到那两人,为了这事儿连着好几天把他逮到水湛在京城的那间宅子里,名义上说是温习功课,其实就是带着他放松心情。林泽勾唇一笑,多亏了他们呢!
摸了摸黛玉的贺词,林泽笑眯眯地拈起手边装满点心的小碟。哎呀,可难得瞧着澜儿那小胖墩这么舍得的时候呢。一面想着,一面吃得更开心了。他家的小胖墩这么大方,林泽已经开始思考起了,明日是不是应该给小胖墩多点零食和点心了。
鼻尖嗅着甜香袭人的桂花香气,林泽低头摸了摸唧唧的小脑袋,光滑的皮毛在手心里搔过,让林泽笑眯了眼睛。虽然说,他并不介意何时走上经济仕途,可在他心里想来,那是越早越好。这样他才有保护家人的资本,才有能处身立世的根基!他可不想事事只依靠着林如海的身份地位,就是这样,那时候在贾府也未必见得有人就买这帐。说到底,还是得靠着自己站直了腰板子才好呢。
正想着,却忽闻得一声轻咳。林泽转头一看,原来是林如海踩着月色进来了。
见林泽刚睡醒,头发还有些凌乱的样子,林如海不觉一笑,在床边坐下道:“怎么了?中了解元还这副样子,仔细被你妹妹瞧见又要笑你。”
林泽这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竟中了解元,也有些吃惊,只笑道:“我原也没想到自己能中解元,这是我的造化啦。”
林如海却摇头道:“这是什么话,你勤勉刻苦,努力用功,花在读书上面的时间和精力可不少。偏推说是‘造化’,岂不是要人笑话了?”
说得林泽也笑起来,难得憨笑着说:“我这不是想着要谦虚一下吗,哈哈。”
林如海被他逗得一笑,转眼去看林泽房间窗外的那一株月桂,只叹道:“夫人故去时,还挂记过你的功名仕途。倘或她天上有知,也该欣慰了。”
林泽一怔,便道:“太太必知道的,老爷别太忧心了。”
林如海便笑着拍了拍林泽的肩头,又道:“等你金榜题名,再说这话不迟。我想着,等春闱之后不久就是你太太的忌辰,到那时我们一家去拜祭拜祭你太太,也好要她宽慰宽慰。”
说得林泽连连点头,想到次年三月的春闱,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他向来少年老成持重,说话做事都是小大人的模样,林如海何时瞧过他这样忐忑不安的样子,便笑道:“怎么?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给你准备,现在就先紧张起来了?”
林泽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老爷当年春闱时,可有紧张么?”
林如海听罢,只斜睨他一眼,轻笑道:“我当年自然是胸有成竹地去应试,哪里有什么紧张之处。下笔临文都因胸中自有丘壑,这皆非一年一月一日能有的,自然是积年累月,将从前看过的书读过的诗写过的文都在心里装着,才能应用自如了。”说这话时,林如海眉眼清隽,目光清亮,竟让林泽都恍惚地瞧见了当年那个俊美飞扬的探花郎。
一夜促膝长谈,林泽也把心态重新放好。第二日,林如海上朝,林泽左右无事,便往蔚阳书院去找沈愈。谁想路上竟又巧遇一人,你道是谁?原来是闻希白!
闻希白见林泽也往蔚阳书院去,不免凑过来笑道:“好一个林解元,这里给你有礼了。”
林泽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只笑道:“就知道打趣我呢,不想想你如今的身份和我的身份啦?”说着,便抿唇笑道:“打量我今年没给你送贺礼,就拿这话来噎我呢!”
闻希白闻言嘿嘿一笑,揽住林泽的肩头就往书院里面走,一边走还一边不忘提起某个越发沉默寡言的老朋友。“你是不知道,我现在虽然已经是进士出身了,可心里憋闷极了。哎,要我说呢,这书还是要读的,可这官呀,不做也罢了。”
林泽闻言只笑了笑,说:“听你这话的意思,竟是我不去考比较好了?”
闻希白忙摇手说:“哎哎哎,可别说是我的意思。我不过白发一句牢骚,偏你要记在心里,那就真成了我的不是啦。别说你老爷要知道了得恨得我牙痒痒,就是你那个三哥,怕也饶不过我!”
二人一面说笑一面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蔚阳书院。进去之后自然先去找裴子峻,三人坐在一处又说了几句。就听裴子峻问:“你如今既已经秋闱过后,自然要备考春闱了。可有紧张的坐立难安?”
林泽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闻希白已经接口道:“啊呀,你还担心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是个老成持重的性子,就他还有忐忑不安的时候,那才真是稀奇啦。”说着,便冲着林泽眨了眨眼睛,分明说的是“瞧我,多懂你呀”!
弄得林泽很有些哭笑不得,便笑道:“之前也有些不安的,因今年是加开的恩科,故而有些吃惊,也有些恍恍惚惚的。只是昨晚和老爷说了一宿的话,如今已经好多了。”
裴子峻便点了点头,不再问了。只闻希白像是听了很稀奇的话,忙不迭地凑过来连声问道:“怎么?你当真有这种稀奇的时候呢!啊呀啊呀,我没瞧见那可当真可惜极了。要我说呢,你昨儿个就不该让你家老爷开导你,好歹留着那忐忑不安的样子也来给我瞧瞧。”
林泽便斜睨了他一眼,虽不说话,可眼神略犀利,让闻希白自动地把后面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只打了个哈哈,把话题一转,笑道:“对了,听说你们家和荣国府是姻亲呢?”
林泽正奇怪他冷不丁地怎么就提到荣国府了,但是也点了点头说:“没错,亡母正是荣国公的小女儿。”
“啊呀,那就是说,荣国府是你的外祖家了?”
林泽皱了皱眉,他一丁点儿都不想和荣国府沾亲带故的怎么办?可不等他说话呢,闻希白已经笑着径自道:“听说荣国府出了个贵人娘娘,他家年下又有个亲戚犯了事儿,被逮进了五城兵马司衙门,幸好有这贵人娘娘求情说话,才得放出来呢。”
林泽眉头一挑,被关进五城兵马司衙门的亲戚,说的不会是薛蟠吧?可是年下的事儿,那薛蟠好像是前两年的事儿了罢?林泽心里疑惑,便问道:“可听说了是什么亲戚呢?”
闻希白便摇了摇头说:“也不知道是什么亲戚,谁还打听这些!我不过白听到这么一句风声,又想起你和他家沾亲带故的,才说起来呢。”说着,便又笑起来,只问林泽说:“哎,要我说呢,正经的你还是好好地念书,等来年开春金殿应试一举夺魁才好呢。”
说得林泽笑了,只说:“你这话说得倒吉利,只是也不想想,你们虚长我几岁尚没能金殿夺魁呢,怎么偏到了我这里,就那么寄了这样的厚望来?”
闻希白也不羞恼,只笑了笑,拿着手里的纸扇敲了敲手心,十分潇洒的样子。“我们原也想夺魁来着,可偏没人肯给我们寄厚望呀。”说着,便拿眼去看林泽,看得林泽都不好意思起来,才又笑道:“说真的,以你的手笔,拿下状元那也不在话下呀。”
林泽便笑了笑没说话,裴子峻只以为给他压力太大了,忙补上一句说:“就是拿不了状元,那榜眼也极好的。你也别听希白这些话,那状元多难得才有一个呢,你只尽力也就是了。”
闻希白却摇头晃脑地笑道:“啊呀呀,这话可就错啦。纵得不了状元,好歹得当上探花才是。这自古以来么,也就只有探花郎须得有才有貌,你瞧瞧,哪一回的琼林宴不是探花郎最抢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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