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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二狗发大财（第1页）

二狗一进村子，就从第一家问起，一家一家地问，他不想错过一个藏有银元的农户。

他不是一开口就说是收购银元，总是先找点借口。比如说，讨点水喝，买点山货，或者兜售什么东西。也会拉拉家常。人多了，不方便下手。等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而且是年纪大的，最好是女性老人，就绕到买银元这件事情上。

拉家常的过程中，要打探清楚，之前是否有人来过，知道不知道买银元的事。知道，就赶快走人。不知道，就定定心心地准备下手。也不是每一家都打探，只要开始问几家，心里就已经有底了。

他有意手上拿着钱，有了钱，也就有了实实在在的诱惑。这些人对他都很热情。想水喝就给他水喝，想说话就从古时候说起。不像城里人，明明想你的钱，明明想卖给你东西，却摆出一副不想卖的样子。如果向他们讨口水喝，十有八九是回得远远的，所以他不喜欢往城里跑。

那天，一开始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顺利。虽然他们都没听说买银元的事，但都回答他们没有这种东西。

一个上午，二狗一无所获。他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既然闻到了“屎”的味道，那泡“屎”也就不远了。

他继续顺着“味道”找。

中午的时候，二狗看见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住在街的对面，隔着那条河，卧在山脚下。河里有一条路，路是一块一块的石板，每块石板都间隔着一步的距离。二狗跨着石板走了过去。

房顶一半是草，一半是瓦片。瓦片在下，麦草在上。前面有一个院子，院墙是泥土垒砌的，有些地方已经残破了，完全可以从那里进出，院墙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院门开着，从门外就能看见一个老奶奶坐在院子里搓草绳。这种活，二狗还是小时候见过，现在他们家乡已经没有人再做这种活了。

二狗走了进去。他先打招呼。他说了半天，老奶奶似乎听不懂。二狗心想她也许听不懂自己说的普通话。这种情况他是经常遇到的。老奶奶一个劲地问他是哪一个？老奶奶的话，二狗能听懂。毛主席讲话就是这个腔调。

说了好一会，老奶奶终于明白了：二狗是问她要口饭吃。老奶奶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摇摇手。她原来不是听不懂，是耳背。二狗想到自已的母亲。这老奶奶也确实像他的母亲，一样的年纪，一样的身材，一样的满脸褶子，只是一个耳聋，一个哑巴。

老奶奶起身进屋给他做饭。二狗也跟了进去。他确实饿了。有没有生意不去管它，先吃饱了再说。二狗觉得老奶奶家里不会有银元。

老奶奶耳朵不好使，话却很多。她一边做饭，一边絮絮叨叨地跟他唠嗑。也许是因为平时没人和她说话，今天有人了，话就分外多了起来。二狗知道了她耳背，就提高了嗓门，谈话还是能顺畅地进行下去。

老奶奶告诉他，她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已经三十五岁了，都没成家。老头子已经死了很多年，三个伢子都是她一手拉扯大的。三个伢子没良心，经常打她骂她。她也不怪伢子，哪一个叫他们摊上这么一个娘亲呢？没本事给他们讨女伢子。二狗觉得她越发像自己的母亲了，家里穷，还有三个打光棍的儿子。只是有些区别，二狗的母亲有一个不中用的丈夫和一个比较孝顺的儿子。

老奶奶现煮了一锅饭，饭上蒸了几块腊肉。饭特别香，油滋滋的，虽然没几个菜，他一连吃了几大碗。老奶奶坐在矮凳上，也像自己的哑巴母亲那样，喜滋滋地看着他。

吃过饭，二狗给了她五元钱。老奶奶死活不要。二狗搁在灶台上。

正准备出门，却忍不住说了买银元的事。老奶奶先是没听懂，当她听明白了，就连忙跑到房间里，捧出一只瓦罐。瓦罐口上用布包扎着。从她捧出瓦罐，二狗的心脏，就开始砰砰砰地跳起来。当她揭开罐子，掏出一个一个银元的时候，他觉得嗓子干得不得了，人都快要窒息过去。

一共有六十多个。这是二狗第一次碰到这么多银元。以前别人也碰到过，当听别人兴高采烈叙述调包经过的时候，二狗既羡慕又嫉妒，心想，哪一天自已也菩萨保佑，让他这个狗屎运的人，也发个天大的财。

二狗每次出门都烧香，这次烧的特别多，还叫哑巴娘办了三个碗头。菩萨终于显灵了！二狗拿出报纸战战抖抖地把它包好。说：

“钱带的不多，现在我就回去拿。拿了钱再来拿东西。”

二狗匆匆忙忙出了门。他跑到一个僻静的山坳里，拿出自己所有的假货，用报纸包好，再放到皮包里。

他又赶紧回到老奶奶的家里。

老奶奶见他回来很高兴。问钱拿来了？他说，没呢，我想再看看东西是不是真的。老奶奶又进屋把那包银元捧出来。

后面的事就如期发生了，只是老奶奶更容易调换些，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甚至有一次还自己进了屋，把二狗一个人搁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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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奶奶出来后，二狗让她把那包东西收好，并给了她五百块钱。说，这是订金。过几天我来取东西。千万不要卖给别人。

回到住地，二狗没有进旅馆，先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地把银元埋了。

旅馆里已经有人回来了，问二狗今天怎么样？

二狗说不行。这地方货太少，明天得换个地方。换地方是假，回家才是真的。他打算明天一早就回去。

那时候，还没有采取大家捆绑在一起的办法，都是各干各的。可二狗也没有告诉别人，自己撞到了个狗屎运。这么多货是千万不能说的，保不准哪个人起了心，偷偷的把货挖了。回到家说了没关系，反正钱都赚到口袋里了。

整个傍晚都心神不定。二狗在房间里，没有安稳地待上半个小时，一会进一会出。他总是忍不住走到旅馆的外面，站在高处，朝埋货的地方眺望着。生怕埋货的时候被人发现了，一旦看到有人在那里出现，就紧张得不得了。

心窝里堵的慌，里面好像塞着什么东西。饭也不想吃，明明肚子里空闹闹的，吃了几口就觉得饱了。

晚上，别人打牌，二狗也没有什么心绪，一个人对着电视机。说是看，电视上演什么，他并没有太留意。他在盘算着这些货能卖多少钱，能够买多少街面上的地皮。那时候，街面上的那块屋基，他还没有买。他一直渴望着街上有个店面房。

电视剧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电视里正在插播当地的新闻。二狗的耳朵里飘进了“白水”两个字，他不禁留意地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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