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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主持正义（第1页）

乔斯林拐到街上，看到一连串的酒馆还亮着灯，每一间里面都吵闹得像是要把屋顶轰开。

他连着推开好几间的门，往里面瞧一眼就退出去。等到了第六家——疯狂小矮子之家——终于发现里面有一个高谈阔论的地精和两个待在角落里的高地食人魔。

于是他从人群里挤进去，在吧台把鼠李木烟斗换成两个银鸥和三十个铜鸥，用其中两枚要了一杯生姜啤酒，趁两个醉鬼为“光辉女神的奶子到底有多大”这个问题而大打出手的机会抢了个座位，狠狠灌了自己一口。

这里的空气不那么叫他恶心了，但啤酒的味道喝起来比生而为人的时候更好，乔斯林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回到人类世界的感觉了。

然后他开始以超乎常人的听力去听吧台另一侧那个地精说话。

地精的两只大耳朵都钻了孔，挂了一排包裹皮革的金耳环。他戴了一顶八角软布帽，穿着类似学士袍的商人斗篷，袖口的银镶边闪闪发亮。在他身边另有两个人类保镖，一个带着钉头锤，一个带着战斗剑。三人都喝得醉醺醺，身边围了一圈听众。

地精不会无缘无故来白银港闲逛，大多是进行贸易。再精确一点儿，大多是和上城区做生意。北方法师公会一半以上的半魔法物品——例如“万用史莱姆凝胶”和“疯狂腐蚀溶剂”——都由地精炼金协会或者地精贸易公会提供。

就是说他身上有能进入上城区的东西。

眼下这家伙正口齿不清地发表对奥维多尼亚公国当前局势的看法：“最好早做打算！我们的船来的时候要经过咆哮岛礁，猜猜看，我在那儿瞧见了什么？光辉女神的奶子在上——整二十艘格勒西亚的战斗舰！”

“再说说白银港——我有可靠消息，法师公会在下边儿的一座法师塔被毁了，死了两个家伙。其中一个是执业法师——你们猜猜几级？哈，不对，是六级！六级！”

他在一阵惊叹声中灌了自己一口：“另一个呢，据说是一个出身上城区的家伙——十有八九是哪个大家族的继承人，要么就是个次子，真是个倒霉鬼！要我说，就是你们跟海那边儿的在下面来了那么一仗，结果你们吃了亏！最好早做打算，小心被困在这儿！”

可似乎没多少人担心这事儿，甚至还有些人兴高采烈地举杯庆祝，表示要是海那边的教皇国真打到白银港来最好，那么他们就能去上城区跟太太小姐们找点儿乐子。另一波人当即表示反对，认为格勒西亚人来这儿的第一件事就是架起火刑架，到时候人人都得被那群疯子用白火烧成灰，死后还他妈要被地狱榨成汁。

双方观点不一致，但又一致决定用拳头说服对方——酒馆招待立即打开门，两拨人热热闹闹地一直打到了街上去。

酒馆里不那么挤了，乔斯林又去看角落里的高地食人魔。

他们看起来像两个超大号的人类弱智儿，皮肤苍白而粗糙，有淡蓝色的斑点，秃头上杂乱地长剃短的硬毛。都穿着锁子甲，把两柄粗木棒搁桌子边，用梦呓似的食人魔土话低声咕哝着。

奥维多尼亚公国东北方的高地食人魔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不食人了——战争令一部分北方地精迁移到了雪原高地，打那之后食人魔的主要食谱变成了炭烤地精，偶尔也会弄成炖菜。

到一百年前的时候，这些食人魔打算搬到白银港附近定居，于是公国派出两个千人队的精锐武装兵跟他们谈了谈，食人魔随即意识到相比脑袋被砍下来堆在白银港城门口，来这儿当雇佣兵或者庄园守卫其实是更好的选择。

于是就如现在看到的这样，两个脑门上还有头盔印痕的高地食人魔规规矩矩地缩在酒馆一角，用三根粗大的指头捏着啤酒杯灌酒。

乔斯林朝酒保招了招手，已经进入微醺阶段、开始嚷嚷着要给外面打赢的家伙们免单的粗壮男人走过来，看了一眼他的眼罩：“要出货去外头，找巷子口的狗头人格力高——”

“不是这事儿。”乔斯林指了指地精商人，“我打算给那个小矮子找点儿乐子。”

这家酒馆名为“疯狂小矮子之家”——要么是老板自嘲，要么是对某些种族怀有恶意。鉴于两个高地食人魔可以在这儿不受歧视地喝酒，那显然就是后者。

酒保咧嘴笑起来：“什么乐子？”

乔斯林在吧台上丢了十枚印有海鸥之门的铜鸥：“给那边那两个大家伙送两份烤鹌鹑——刷点儿紫苏酱，就说是那个小矮子请客。”

酒保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被酒精搞得迟钝的脑子才反应过来——地精是绿皮，一百年前食人魔把地精串在木棍上烤熟之后就是紫色，说实话连姿势都跟鹌鹑差不多。

“你这个肮脏的下流胚。”酒保眨着眼睛坏笑起来，“不过这主意够劲。”

他抓了铜币转身要走开，却又皱起眉：“不，这事儿不行，两个大块头要是在这儿动手——”

乔斯林把剩下的两枚银鸥和铜板子丢过去，又从鹿皮马靴上抠下四枚银扣子。

“你就为了看小矮子倒霉？”酒保把它们全扫进自己的围裙里，又打量酒馆里那些早就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暴力事件而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我喜欢你这家伙。”

两串被酱汁刷成紫色的烤鹌鹑被送到食人魔面前的桌上，酒保对他们说了几句话，飞快退开了。

两个大家伙发了一会儿愣，其中一个用两根手指捻起鹌鹑，凑到自己眼前傻乎乎地瞧了瞧，然后才反应过来，愤怒地皱起眉头并看向地精和他的两个护卫。

另一个食人魔嘀咕了一句什么，前者粗重地喘了几口气，把鹌鹑丢进嘴里嚼起来，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去了一趟地狱之后真是什么见鬼的怪事儿都能撞见了——这家酒馆里有两个懂得克制怒气的食人魔！

乔斯林立即端起酒杯走到地精商人身边两三步远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我的天哪，在这个年代，在白银港！还能瞧见这种事儿——两个规规矩矩靠双手赚钱，吃面包喝啤酒的体面人……体面魔，竟然还要被歧视！那紫乎乎的玩意儿是什么？”

他转脸去看地精：“你说是吧，老兄？”

地精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见的是一个穿鹿皮马靴、丝绸里子呢绒风衣的体面人，于是口齿不清地附和：“您说得没错儿！真叫人害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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