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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万物论（第1页）

是巧合吗？还是有意暗示？乔斯林有点发呆——奈瑟·罗切斯常对他叨叨“责任与耐心”，可地下室法阵这里装饰的却是“耐心与责任”，而机关恰好就藏在这一句的凹痕之下。

是奈瑟无意中说错了顺序，还是对自己的某种暗示？

可他为什么要暗示自己？

他飞快吐出一口气，叫自己暂时不去琢磨这些。露出来的入口是圆形的，通往下方的也是一个螺旋楼梯——底下黑洞洞的一片，没有红光或者其他什么色彩，这说明下面没人。

于是乔斯林从地上找了块木片，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火盒将木片点燃了。等火焰烧了一会儿，他将其吹熄，只留下暗红色的火痕——对他而言这已足够照明了。

他踏上螺旋楼梯，慢慢往下走，等到了最后几级时，能看清这间暗室的全貌了——什么他妈状况？

这屋子的大小能摆得下两张双人床，但只在东边放了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而在西边和北边的墙壁边，立着两排、共计七个人。

他可以确定都是死人，因为他们没发光。但他毕竟只当了共计四天的魔鬼，一瞧见眼前情景还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又意识到哪怕这七个家伙都是幽魂、怨灵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也该是他们怕自己才对。

于是他谨慎地凑到西侧墙边的一个人面前。

这是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是一个成年的、魁梧的男性，生前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他睁着眼，但眼眶里的不是眼球，而是两颗嵌成眼球模样、足以以假乱真的宝石。

尸体看起来十分丰润饱满，既没有干枯脱水的迹象，也没有腐烂的迹象。乔斯林伸出手去碰了一下，发现尸体表面有一层薄薄的蜡。他又去戳了戳尸体的肚子，发现皮肤在稍微陷下去之后碰到了一层坚硬的东西，就好像里面又长了一层骨头似的。

余下六具尸体中还有两具是男性，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另外的四具是女性，年纪在二十岁左右，谈不上漂亮，但一定不算丑。

乔斯林一直都知道奈瑟·罗切斯谈不上是一个好好先生。实际上，每一个执业法师，应该都属于普通人眼中“心狠手辣”的那种家伙——因为你不能指望一个掌握了超凡力量的强者还真心实意地把他自己当成寻常人类中的一员。

而受流放者契约的影响、常年派驻地狱的经历，又会叫他们的“心狠手辣”更上一层楼——在偶然几次撞见奈瑟用死囚做实验研究的时候，乔斯林从没在他脸上见到过任何一丝怜悯之情。

不过把尸体藏在地下室？

像雕像、藏品一样精心保养并独自偷偷鉴赏？

这他妈有点太变态了吧？

乔斯林又将视线投向书桌，发现书桌上只有一个墨水瓶、一支鹅毛笔。墨水瓶里干涸了一半，意味着十几天之前奈瑟还给它换过墨水。而鹅毛笔的笔尖磨损痕迹很明显，意味着他经常在这里书写。

书写什么？

乔斯林试着去拉书桌的其中一个抽屉——没加锁，拉开了。里面躺着一个海妖皮封面的笔记本，在黑暗中缓慢地变化着七彩的颜色，仿佛海浪在封面上涌动。

他谨慎地拿手指戳了一下笔记本。没动静。没爆炸，也没喷出毒雾或者生出獠牙、张开大口。

于是乔斯林把它翻开了，然后意识到，这是奈瑟·罗切斯的日记本。不，也不恰当。因为在他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慢慢读完这个日记本中大概二十七页的内容之后，意识到这里面记录的全是以古板著称的六级执业法师奈瑟·罗切斯，对某位他未写出姓名的女士的深切爱慕之情。

这事儿真的叫他着实呆了好一会儿。你想想看，奈瑟罗切斯，偶尔会走下来，坐到书桌前，在这个本子上写下几句自己难以表露的、对某位女士的心里话，譬如：“多么不幸和亲爱的名字！它从来没有被我说出过。从来不曾，穿越被缄默夜袭群六⑨肆九③⑥一三⑤封印的嘴唇。致命的理性将它封在我的胸膛，那里有对她的爱！”

又譬如：“爱情！在得到它时是最令人喜悦的礼物！可在失去它时，是言不可及的痛苦！爱情！”

再譬如：“为什么我的思想无法在这宁静处安息？哦，不是因为背叛，是因为我还在爱！”

然后，与此同时——在奈瑟·罗切斯大师写下这些情深意切地东西同时——他身后有七具被他精心装扮过的尸体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太他妈诡异了。

乔斯林又往后翻了翻。余下的书页全是空白了，只夹了一朵干枯的鸢尾花。显然，奈瑟只在难以遏制心中情绪的时候，才会跑到这儿来记下只言片语以作抒发。

他放下这本日记，头一次真心实意地庆幸奈瑟死在地狱里了。要不然，要是他还活着、又知道自己读到了这些东西——大概阿斯摩蒂尔斯都保不住自己了。

只是那位“女士”是谁？据乔斯林所知奈瑟·罗切斯在北方法师公会虽然不算位高权重，但也具有相当的资历与地位。而且这家伙可不是个规规矩矩的老好人——在他古板的外表下，还藏着一颗冷酷（照目前的情况看这一点有待商榷）的心呢。什么样的女人叫他爱得发狂、又得不到？

而且似乎还那女人还背叛了他。见鬼了，谁知道奈瑟什么时候谈过恋爱？

乔斯林拉开了第二个抽屉——他立即顾不上去担心奈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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