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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下水道里的老鼠（第1页）

挨了骂的狗头人一点都没生气，实际上现在他的心情跟这辈子头一次见到一头承认狗头人是龙裔的巨龙时一样，充满了巨大的不可思议——

一个，有良心的，上城贵族青年！

良心这种玩意，是自己可以没有，但一定希望别人要有的。其实在刚才发现那些活化史莱姆之后，格力高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点犹豫和冲动的念头——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地下王国几乎可以跟白银港的地上王国较量较量，可这回见到了奥维因家族的巨大财力与可以动用的资源，才意识到自己从前的想法有点简单幼稚。

——也包括支持一个落难的、自称可以永生的奥维因进行政治投机，然后收回巨大利益的这个想法。

但就在他开始琢磨如果把乔斯林·奥维因给交出去，能不能获得他那位哥哥的原谅、能不能再额外或者一点好处以弥补损失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发生了。

他脑子里别的念头一下子就被抛到别的地方去了。

依照他从事违法犯罪行业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做一笔生意的时候能不能获利、怎么获利其实都不是大问题，大问题是得到利益之后怎么叫它落到自己手里。

盗贼公会跟上城区的几个地位不那么崇高、影响力比较有限的家族都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因而格力高知道那些家伙最擅长的就是在达成目的之后装傻或者翻脸不认人。但仅仅因为他们的出身，你就不得不继续容忍他们的这种背信弃义，直到双方有一方完蛋。

可现在眼前出现了一个为了拯救一位事实上失去了大量资本的类人种犯罪分子的贵族青年。

这种道德上的巨大优点，几乎可以抵消目前为止他的所有缺点。

“抱歉。”于是他好脾气地说——这态度能叫任何一个盗贼公会成员把眼珠子瞪出来——“是我的错。您救了我的命。”

他又大声宣布：“打今天起，我就是您最他妈忠心的仆人！”

这反应在预料之中，这事儿办得真叫人高兴。乔斯林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你脑子出毛病了？我现在可不需要什么效忠——你这儿有没有手套？最好是铁手套。”

“我想想——有！”格力高立即冲进屋里那几口镶铜的大箱旁翻了起来。

阿曼达凑近他，小声说：“所以他还不知道……”

乔斯林点点头。然后用剑拨了拨地上的断手，发现史莱姆凝胶已经完全钻化了。

于是把它捡了起来，一边叫阿曼达帮自己包扎伤口，一边慢慢转动角度，发现自己刚才伸手过去的时候摆出的角度相当完美——左手手掌外侧的一道旧伤痕被完美展露了出来，没叫史莱姆体内的那些杂物挡住。

这伤痕源于小时候的一次意外——艾德里安在练习完剑术之后脱掉背甲站着喘气，乔斯林端着一柄为他量身定做的细剑在平地上被莫名其妙地绊了一下，然后细剑就莫名其妙地直奔着艾德里安的后背去了。

但那家伙恰好转过身，又恰好挥了下他手里的剑。乔斯林用左手挡了一下，手掌差点被切断——之后艾德里安为了向小弟弟道歉就送了他一柄不小心被涂抹了剧毒的锋利武器，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如果明天爱瑞丝拿着这只断手去对艾德里安说已经把自己干掉了，他百分之百会相信。

这时候格力高找来了铁手套，看起来是一截王国时期风格的铁甲，人类用。乔斯林把手臂塞进去，包扎在伤口上的桌布正好将里面塞得严严实实。

格力高真诚而忧心忡忡地盯着他夜袭群六玖④玖③六一三伍的手：“这样不行，得想法儿给这个桌布消毒——”

这只手会长出来这事儿早晚得告诉他，但越晚越好。于是乔斯林站起身，不叫他多啰嗦：“听，声音是不是没了？”

的确没了。所有的嘈杂声都已消失，因为被包裹在一层钻石外壳里的缘故，眼下屋子里还相当安静，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于是乔斯林把被阿曼达打了个结的断手挂在腰上、走到门前，猛地来了一脚。

木门被整个儿踹飞出去——这是因为刚才格力高把门拉开了一下子，导致门边之后形成的钻化层并不厚。

外面很安静，空气清新得像是在荒野里。三个人走下木台，发现污水池和水道里的水变得清澈无比，而地面上覆盖了一层透明的钻石镀层，好像整个地下都结冰了。

“随后就就会有武装兵下来。”乔斯林说，“你说有几个别人不知道的出口？现在带我去。”

一路上他们都能看到死去的公会成员，有的被史莱姆消化了一半，成了钻石琥珀，有的只是像乔斯林刚才那样被裹上了一点，但没及时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砍掉，于是钻化史莱姆沿着他们的血管与肌肉1缝隙钻进去，死状凄惨无比，要是叫地狱折磨厅的魔鬼瞧见，准会把这法子列为一项最新引进的技术。

十多分钟之后他们离开了主水道，空间变得狭窄低矮，很多地方乔斯林和阿曼达得弯着腰才能通过去。经过许多错从复杂的支路水道之后，乔斯林开始听见声音——那是穿着铠甲的脚步声音与金属兵器碰撞声。这意味着他们快要接近某一个出口，而正有武装兵从那个出口涌进来。

他立即告知格力高，于是狗头人换了另一条路。

“这个出口在一个酒窖的地下室里，还有我的人值守。”格力高说，“保准没人会发现。”

他说对了一半——出口处锈迹斑斑的铁丝网的确好好的。但问题是酒窖里除去他的那个人还有几个武装兵，其中一个正打算捏碎秘能水晶。乔斯林看到水晶里面的咒文呈现一种诡异的淡紫色，似乎是“真言术”。

现在明白为什么格力高口中那些没什么人会知道的出入口都被翻出来了——没什么力量能跟金钱的力量匹敌。就连当年升格战争末期时，那些准神灵都在疯狂搞钱以扩大自己的信徒群体。

他们立即悄悄地退了回去。

“还有什么路？”

格力高脸上的神情变得不好看了，显然头一次地、更加地见识到了奥维因家族的可怕财力以及可动用资源。

“我现在觉得自己像他妈一只老鼠，被堵在了这儿。”他唉声叹气地说，“还有三四个出口。但如果他们能找到酒窖的那一个，那些就也不保险了。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不是我的地下王国被摧毁了，而是没一点儿反抗就被摧毁了，真他妈要命，我的脑子！”

作者的话：第二更在八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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