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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外在之源（第1页）

堕落灵魂被压榨出来的情感与人性，会转化为地狱魔力。地狱魔力维持了九狱的运转，叫那个巨大而无边无际的异位面，像哈桑之前所说的那样，仿佛具有了生命——魔鬼和堕落者为它提供养分，而它也同化着其中的原住民。

情感与人性。乔斯林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就眼前这些强大不死者们来说，他们好像都失去了情感与人性，而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不对，僵尸们至少还会漫无目的游荡、遵从本能地毁掉些什么呢。这些不死者们好像连本能都消失了。

他觉得自己得到答案了，但这个答案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就像玩笑似的。

“你是说情感和人性？那就是外在之源？”

“无数人像你现在一样不在乎它们——这些人也是。”哈桑以一种戏剧化的语气说，“情感和人性，很多时候，君主和战士们都觉得它们是一种累赘。人们喜欢怎么描述一个强大而威严的存在？像一部战争机器似的。”

“同样不怎么被人在乎的还有灵魂。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世界上最懂得珍惜、最杰出的商人该是魔鬼。他们的确像他们说的那样，以极其微小的代价，金钱，权力，就获得了无比宝贵的东西。”

哈桑在乔斯林的祖先，弑父王子奥兰多·奥维因的颅骨上又轻佻地弹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拨弄他的宝石眼球。但这种极度无礼的举动没引起任何反应。

“现在，跳出人类、类人种、乃至任何一个有自主意识的存在的视角，想一想看，在无穷的位面当中，什么才是主流？是极热、酷寒、岩石、金属、永不停歇的风、永不融化的冰。它们没有意识，没有知觉和情感，就那么一直存在着。”

“而什么叫我们可以在这里跑跑跳跳、相互厮杀？全是因为不朽本质里的那些情感和人性。你也常去实验室，对吧？那现在告诉你一件事：情感和人性，并非不朽本质的一部分——灵魂只是它们的容器，它们毫无疑问由每一个活物的肉体产生。而一旦肉体死亡，它们就只剩下那么点儿了。”

“这就是为什么地狱里的魔鬼们要压榨出‘残余’的情感与人性。同样的，要是一个人，为了追求永生，而——无论用什么方法——将自己变成不死者，那么，你想想会怎么样？”

“首先他会慢慢变得冷酷而无情。在这时候他们肯定特别高兴。这意味着他们绝大多数的烦恼都会消失，行动变得理智而高效。”

“然后他作为生物的几乎一切生理需求都消失了，他自己的存在意义只剩下一个——这事儿因人而异。或者是探知世界的奥秘？或者是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或者是为了复仇？”

“但无论怎么样，你意识到一件事没有，那些目标总归是要有一个原因的。探知世界的奥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是为了做成什么事情，而复仇，你懂得，它本身就是一种情感原因。”

“可有一天这些原因也消失了。那时候，他会做什么？不，不幸的是，就连‘做什么’这种事情，也需要一个原因。而像他们现在这样——”哈桑再一次拨弄不死者的宝石眼球，“无礼的举动。但什么人会觉得对方无礼？他首先得具备一些情感、拥有一些地位、获得一些本质与生存悠关的尊严。可要是没有了这些东西，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没什么理由走来走去，没什么理由再去做点什么。最终能感受到一切，拥有掀起灾祸的强大力量，但本身没有任何动机了。一切变得毫无意义。于是他们就这么站在这儿——绝大多数都是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跑到这里来试图找到解决的方法，但都失败了——于是就这么站在这儿，变成一尊强大的、但永远不会展示其力量的雕像，直至腐朽殆尽。”

“你的那位老师，奈瑟·罗切斯听起来是个聪明人，他打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来打克拉肯的主意——考考你。你觉得克拉肯的外在之源是什么？”

乔斯林想起了叫他难受的那一幕。在风暴冠冕号的套房里，占据了薇尔娜意识的克拉肯借她之口说的那些话——因为她流出了某种极度罕见的为爱牺牲的品质，它决定把她收做自己的藏品。

那么……

“阿加莎是克拉肯的‘不朽本质’。它用她来模拟自己的不朽本质。因为她是不朽的不死者，而且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本能，变成了一个空壳。而这个空壳盛装的是克拉肯收集到的各种感情——来自它的那些藏品，也包括我的未婚妻。所以，像你说的那样，阿加莎以及那些藏品共同构成了克拉肯的外在之源。”乔斯林叹了口气，但吐出来的只有水流，“我的导师，是故意叫自己被克拉肯捕捉然后想要从它那里弄走一些他正在慢慢失去的情感和人性？”

“没错，所以他会失败的。”哈桑说，“我最初以为情况是这样的——阿加莎只是一个空壳。所以我打算用自己去换她出来。我有办法能叫自己掌控整个克拉肯的意识。但我没想到现在阿加莎已经一个壳变成了克拉肯的本体，这意味着，他们完全融合了，这个巨大的、被各种力量拼凑出来的海妖，拥有了属于它自己的真正的灵魂，而这种灵魂现在表现为阿加莎。没人能从它那里再窃取什么了，就像没人能窃取你自己的情感。所有在打这个主意的不死者都变成了被它吸引来的鱼，而现在，上面，这些刚刚意识到真相的鱼正在拼命求生。”

“所以现在和你原本想象的情况完全不同。”乔斯林说，“而你还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干掉一个差不多已经变成了半神的克拉肯？叫我安心点吧——你到底有多强大？类似北方法师公会会长的那种七级或者八级法师？传奇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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