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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变形（第1页）

乔斯林从床底下钻出来，看见艾德里安还蒙着毯子在沙发上熟睡。艾斯玛侧对着他，慢慢走到窗边——因为炎热窗户没关——然后像一只猫那样，从窗户里钻了出去。她没走开，站在窗边看着乔斯林。但乔斯林没法像她那么跳，于是走到门边把弗格顿石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等他关上门，看到艾斯玛已经走出十几步远了，但她又停了下来，像刚才在窗边一样看着他，而乔斯林一靠近她就立即又走远，就像是一只打算给人引路的猫。

等两个人走下山坡，乔斯林才摊了一下手：“嘿！干嘛？你是打算把我丢下来自己钻进前面的树林还是怎么样？咱俩是什么八九岁在做游戏的孩子吗？”

艾斯玛看了他一眼——现在天相当黑，唯一的光源来自破碎之月，而乔斯林失去了魔鬼视觉，所以只能勉强看到她的轮廓。但她的眼睛相当明亮，就好像剧作里写的那样，“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好吧，等等，这不是什么形容——看了他一眼之后，艾斯玛又像猫一样轻盈地向不远处的森林里走去。她像猫一样把双脚轻抬轻放，动作逐渐变得迅速灵巧，好像一旦离开了圣堂周围她身体里的什么力量就苏醒了。接着她就真的变成了一只猫——身上的衣服忽然落在草地上，然后从衣服里钻出一只灰猫。白肚皮，灰色的背，鼻子和上额也是灰色的，就好像在烤火的时候不小心把脸烧了似的。

她的猫眼在黑暗中闪了一下绿光，然后窜进树林，迅速攀上了一颗大树并失去踪影。

现在乔斯林知道了，她是一个德鲁伊。这是他头一回看见活着的德鲁伊——上回是在奈瑟的实验室里，但那是一具只剩下一半的尸体，半人半鹿。

他只犹豫了一下就提着硬头锤、按着细剑的剑柄走进树林，仰起脸看着头顶的一片黑暗：“想听听我的建议吗？要是你对我并不信任就该想法把我干掉以免我反悔回去报信，要是你觉得我跟他完全不同就该勇敢一点试试还能从我这里拿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声不响地溜掉！”

森林里寂静无声，但过了一会儿之后能听到声响了：低沉的虫鸣、轻微的窸窣，夜风穿过枝叶，海浪拍打沙滩，然后是艾斯玛的声音，有点尖锐，像是一个小孩子或者舞台上的歌者：“我没想过要溜走，我只是在观察。”

乔斯林的头顶上传来了动物移动的声音，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你不是一个牧师，你是个剑士，我说得对吗？”

“对了一半。我是个剑士，但也可以是一个牧师。”乔斯林放了点心，“某些家境优渥的人可以同时有多种兴趣，并取得一定成就，而我就出身在类似的家族——你怎么看出来我是个剑士的？就因为我的剑？”

“你的步伐，你的动作，你的反应。我见过厉害的剑士，他们跟你差不多，但要强得多。”

鬼扯。乔斯林得承认自己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与衰弱现在没之前那么强了，但她要真是从什么“步伐”和“动作”上看出自己是个剑士的、又的确是这方面的大师或者批评家，就应该知道在这些方面自己可比从前厉害得多——他失去了施法能力，因此一直在训练自己死心剑术。不是从前那种仅仅因为兴趣使然的、依靠天赋的玩闹式的训练，而是利用除去睡着之外的一切时间，叫自己随时随地可以迅速进入那种命名状态甚至成为本能。

譬如现在他就知道艾斯玛就在自己左前方的那颗大树上。他命名了她的心脏——那个目标在他看来就像一头牛那么大，哪怕她再变成只老鼠或者小鸟，只要一不留神靠近了自己，自己就能刺破她的心脏。

所以，现在他正处于极度戒备的姿势，感觉自己像是一张绷紧了弦的十字弓——“但要强得多”？还是“他们”？鬼才信。

“说说你自己。你是谁，干嘛背叛你的同伴？”猫用严肃的语气说，但声线又叫这种语气显得不那么严肃，甚至有点撒娇的意味。

好吧，进入到他更加擅长的环节了：撒谎。

“背叛？哈哈，好吧，我是哈法利斯·苏尔。你应该听说过苏尔家族吧？我们家族的影响力一直延伸到狭海的对岸——”

这是个明显的谎言，奥维多尼亚人才不知道苏尔家族是谁，除了像艾德里安那样的最高执政，他必须对敌我颇具影响力的家族了如指掌。

“也许？然后呢？”

她不知道苏尔家族。这真不错：“然后在我小时候曾经在那边待过一段时间。实际上是好几年——别着急，这些可不是闲话——我在那里学习了剑术，同时结交了几个白银港的朋友。”

所以这能解释口音的问题。如果艾斯玛听得出来的话。

“折磨你的那个人就是我当时结识的朋友之一。他是个火山地精，你知道白银港有相当多的火山地精，他们主要负责王室的情报工作——”

“鬼扯。”艾斯玛说，“奥维多尼亚没有王室。”

太好了，她真对那边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乔斯林知道现在自己可以尽情胡编乱造了：“奥维多尼亚大公，你总听说过吧？大公家族就是奥维多尼亚的王室，实际上要是他们愿意甚至可以自称西艾洛伦之王——最多会有一堆小王国宣布拒绝承认，但不会有谁觉得他们疯了。”

“然后白银港的王室一直试着在东艾洛伦扩张他们的影响力。前些日子我被任命到这里做乡村牧师，然后在路上我遇到了他，我在白银港的那个老朋友。起先一切挺好，我们叙了旧，还一起吃了海豚肉干。但等到他跟我说打算跟我一起来我的教区的时候事情就不对劲了。说到底我是个格勒西亚人，同时也知道他曾经在白银港政府任职，所以我们发生了争执，然后他就用我的家族威胁了我——苏尔家的确跟奥维多尼亚王室有一些生意往来，主要集中在大宗矿物和水晶染色剂方面……”

“行了，我对那些没兴趣。然后现在呢？他打算干什么？你又打算干什么？”

乔斯林摊了下手：“你难道还没听明白吗？他打算叫我变成傀儡，在这里建立一个奥维多尼亚的据点，甚至往后可能成为一场侵略战争的前线。而我？我意识到相比格勒西亚，苏尔家实在算不了什么，我首先是一个格勒西亚人，是光辉女神的信徒，然后才是一个苏尔——我能明白你的怨气，在某些地方，一个不称职的神职的确会造成灾难，但那绝不是光辉的意愿，光辉的本意是仁慈且温柔的，只是有那么一些不大称职的……得了，总之我要说的是，我跟萨埃完全不同。帮我干掉那个家伙，我会为这片土地带来女神的光辉，真正的光辉，我现在就可以向女神的暗面发誓——”

艾斯玛好一会儿没说话，好像忽然消失了。但多亏了命名法，乔斯林还能在一片黑暗中感觉到她的存在。她在向自己接近——从背后的一棵树上慢慢溜下来，像一个真正的猫科动物那样悄无声息，接着来到地面、伏低身体——

变形术挺神奇，但乔斯林不觉得一只小猫咪能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他决定在她更靠近自己的时候飞快出剑、弄伤她然后控制住她。既然她看起来仍然对自己的真诚怀有疑惑，那就叫她体验一下自己在完全控制她之后再一次宽容地释放她——这么一来总该能感受到诚意了吧？

对方的心脏跳跃了起来，乔斯林立即转身，但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小猫咪弄不出这么猛烈的气流。然后他瞧见了猫科动物的利爪，但不是小型的，而是大型的：一头老虎把他按在了地上，比匕首还要长而尖锐的犬牙抵上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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