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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魔鬼与恶魔（第1页）

不过，乐观一点去想眼下的状况的的话，恶魔并非他遇到过的最难缠的家伙。先不说他的弟弟吧，就说西艾洛伦的某些小国君主，那种近亲结婚而诞生出来的低能弱智儿。跟那些家伙打交道的时候你得随时做好他们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蠢问题、而且自己的要求得不到任何理智回应的准备，那种情况可比现在难多了。

因为现在至少还有个条件可以抛出来跟恶魔暂时达成一致，而对方的智力水平足以对这个条件进行认真思考。

“那么现在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艾德里安说，“我们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跟艾洛伦差不多，也有人形生物，而且最妙的是只有人形生物，往后这就省去了编造创世神话的时候为怎么对其他种族说解释费脑筋的问题——你可以在那里作为神祇而存在。那个世界是个衰败的世界，超凡者早就不存在了，赛温曾经在那里当了一段时间的神，把那里的人弄得服服帖帖。你也可以办到这种事儿，而且你还可以在那里重建深渊，那里现在也热得要死。本来我打算在那里建造另外一个地狱的。”

恶魔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跟艾洛伦差不多？我猜差了一点儿的地方就是那里的时间过得很慢对不对？”

“啊，艾斯玛跟你说了这事儿？所以你不喜欢那里？”艾德里安同样回以微笑，但是魔鬼那种真诚的微笑，“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个世界的神祇都哪儿去了？”

时间到了。恶魔再一次在虚空里划开一条小缝儿：那边的湮灭光球消失了。

但他没往前走，而是盯着艾德里安看。

艾德里安知道胜利的天平开始向自己这边倾斜了——恶魔开始认真倾听魔鬼说话，而魔鬼擅长说话。

“我猜你知道克拉肯。前段时间我跟我弟弟就在海上遇见过克拉肯——当时他的处境不怎么好，有一个叫哈桑的，是格勒西亚的前任教皇，正打算干掉他。而那位前任教皇之所以敢那么干，是因为他的身上有神格。不是咱们这边的神格，而是，依照他自己的话说，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神格。”

“那个世界因为某些原因要毁灭了，于是他们的神灵入侵了咱们的世界——这事儿你比我熟对吧？你和你的同族就是因此来到了艾洛伦，而你们的深渊分崩离析了。”

恶魔的脸上露出了完全不加掩饰的愤怒与仇恨。看来哈桑说得没错，陨落之灾的确是本位面的超凡者与异世界的超凡者之间的战斗所导致的。

“哈桑弄到的就是那个世界的某个陨落神祇的位格。当时我在想，真奇妙啊，他们的神祇来到了我们这里，那他们的本位面又在哪里？来到这儿之后我知道了——就是帝国。引起陨落之灾的那些神祇就是帝国所在的世界的神祇，所以我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就是赛温干嘛从那个世界跑了回来。他在这边臭名昭著，为什么不好好在那边待着当他的神灵？”

“肯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对吧。帝国人说是因为魔力失控了，但是魔力会叫人不好过，关赛温什么事儿？那家伙当曼铎维因皇朝的皇帝的时候可弄死了上百万的人，眼睛眨都不眨。所以我又想到了哈桑的话——他说过两个世界的碰撞之类的话，天球交汇？还是什么？。对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因为两个世界就要融合了。”艾德里安盯着恶魔的眼睛，每说一句话就移到下一对上，“艾洛伦会和帝国融合，所以那里的神祇会打算抢先一步发动战争，好能成为新世界的神祇，可惜失败了。”

“赛温后来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儿，于是在那边的人被可怕的环境统统弄死之前也溜了回来，打算重新占领艾洛伦，并且试图再次成为神祇。所以，那边的时间慢了一点？说实话对你样的长生种来说有什么关系？几百年、几千年过去，那边肯定要跟这里融为一体，到那时候两个世界的时间肯定会统一，而你呢，我的天，从前深渊还在的时候你们不是一直想要占领艾洛伦吗？现在伟大的宇宙规律会帮你完成这事儿，而你要做的，只是趁现在到那边去，弄出另外一堆恶魔来填满那个世界，接下来等着统治世界就好了——这事儿对你来说有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而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恶魔问。

艾德里安知道自己取得了胜利。以混乱和无序而著称的邪恶物种开始以理性思维思考自己说出来的话，并从逻辑的角度问了另一句话。所以说当初灭亡的是恶魔而不是魔鬼完全是有原因的。

“好处就是我可以省下这枚万法之轮，而且可以从你身后进入地下城，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而你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着我，或者帮我的忙。我越快从下面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就越快告诉你该从哪里到帝国那边去。要你不放心咱们可以签订一个契约——你知道魔鬼注重这种事儿，而你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跟魔鬼签订契约的恶魔，我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跟恶魔签订契约的魔鬼，一般人可没多少机会能成为一个‘有史以来’。你觉得这事儿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我都清楚魔鬼的契约是什么德行。”恶魔说，“更不可能帮你到下边去。那会刺激到他……他……该死——”

他发了一下愣，然后背后那一对由铁链编织而成的翅翼哗啦一下子散开了，重新变成下垂的铁链。但一秒钟之后铁链再一次试图编织起来，他四肢上的那些尖锐的、昆虫一样的尖刺也开始消失、重生，仿佛身体里的另一个家伙——大好人马扎塔——开始同他争夺这具恶魔之躯的控制权。

这事儿不是意外。利用某些无比诱人的条件叫一个恶魔的情绪暂时稳定下来，接下来就可以试着挑起他的内斗了。这只需要一些关键的词语或者念头，譬如那位马扎塔最在意的东西：地下。

然后他就会像现在这样，自己跟自己较劲，忙到连艾德里安大摇大摆从他身边走过去、一脚踢碎封在入口处的黑色玻璃壳子，他都没法儿分心去说点儿什么或者阻止。

根据艾德里安自己经验，如果运气好的话马扎塔身体里的内斗可能会持续上好几个小时，这足够他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了。

入口后面的地下城通道跟外面的差不多宽，不同之处是更加破败。看起来仅仅看守而不维护并不足以维持一栋建筑的原貌。然而这里的破败跟外面的断壁残垣完全不同——经历了漫长的封锁，广阔的地下城区域似乎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生态环境。

在通道的墙壁上，石块与壁砖因为从墙体里面生长出来的一种散发荧光的须状植物而脱落，借助那种荧光，能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一段通道坍塌了，石梁搭在一侧的墙壁上，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能叫人匍匐着爬过去的洞口。

艾德里安走到洞口前犹豫了一会儿。不是怕黑，而是因为他在这里能听到里面有某种昆虫所发出的密集的“咔咔”的声响，就好像那东西的嘴上长了两个大钳子，现在正成群结队地敲打自己口器进行示威——显然，刚才外面发生了那次短暂的魔法湮灭惊扰到了它们。

以及，要是他没记错，当年的苍白女士的确培育了一种相当难缠的甲虫以在战争当中无孔不入地给敌人制造麻烦：它们大概只有苍蝇那么大，但复合口器占了身体的一半，能一整天都敲打那玩意发出声响，叫人睡不好。

而它们在攻击时成群结队，几秒钟就能叫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变成一具干干净净的骨头架子，再用几秒钟又能叫那个骨头架子变成一堆骨粉。他有点不确定现在在发出那种声音的昆虫是不是就是那种甲虫，这时候乔斯林出现了——站在他身边，直勾勾地瞪着他，好像从后轻面手轻脚地走过来就是为了吓他一跳：“我希望你知道你自己干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来得更晚点。”艾德里安懒洋洋地说，“我把通道弄开了，麻烦解决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说过要跟马扎塔好好谈一谈。这事儿我答应了艾斯玛，而你答应了我。然后，你从办公室里走出去，就把事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彻底激怒了他！”

艾德里安没立即说话。他盯着乔斯林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如果你非要为此生气，我这里有另外一种视角。老弟，你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什么德行。然后你看着自己的哥哥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却没阻止他，而是去睡了一觉。站在我的角度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去吧，艾德里安，帮我们解决麻烦。然后你就可以像现在这样，跑过来怒气冲冲地质问我，同时在心里像个小女生那样尖叫：天哪，这都是他的错儿！我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

他看着乔斯林：“你真的毫不知情、完全无辜吗？这样想能叫你自己好受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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