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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恩宠（第1页）

奈瑟终于开口说话：“要么就是你真的无法理解，要么就是你现在相当惊慌，以至于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用这些话来为自己谋求一条活路——这种事的关键并不在于对方是农民还是国王，而在于有没有掌握该‘如何劫取’。现在我就站在这儿，这意味着我完全掌握了。更何况你现在是一个被剥夺了所有权力以及财富的‘国王’。”

他盯着巫妖：“的确有一点小小的阴谋诡计——我的学生想要先叫你说出对付那支笔的办法，或者弄清楚它到底还是不是你的枷锁，但你识破了，对吧。那么我们就不再对此努力了。”

他抬起双手，然后用力下压，一种无形的压力刺痛了乔斯林的皮肤，也同时叫巫妖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像忽然遭遇狂风的火苗那样，在一瞬间衰弱下去。然后他身上的骨骼开始崩碎，从细小的碎块化为更加细小的沙粒、骨粉。巫妖似乎没料到奈瑟·罗切斯会这么果断地对自己下手，他大叫起来：“等等——”

但更加强大的压力随之而来，他的身躯完全崩碎，只剩下一颗头颅掉落在地，像是一盏不小心跌落的灯。

“等等！好吧，你展示了你的威严了！”巫妖大叫，“你达成目的了，停手！我说！”

奈瑟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将手下压。巫妖的颅骨砰的一声化为一阵粉尘，灵魂之火熄灭了。

然后奈瑟手中的护命匣开始振动——墨菲斯托菲利斯的灵魂回归了。魔力的波动向着周围的空间荡漾，护命匣试图为其中的灵魂重塑一具身躯。地上开始产生小小的旋风，将骨粉携起，而周围岩壁上的土石开始剥落，被埋藏其中的骸骨在魔力的牵引下想要破土而出。

奈瑟没有阻止这个过程，他的目光转向下方——军团长们已经围绕螺壳舰激烈地纠缠在一起，欧比提欧斯的部队没能守住那艘魔法船，从占领者再一次变成了进攻者。无数尸骸铺满地面，变成一片灰白色的海洋，但这片海洋是沸腾着的：死者被不断地重新召唤出来、投入战斗、死去，然后再一次重组。这叫这场战斗变得漫长而残酷，仿佛的曾经的血战在这里重演了。

巫妖的身躯重组得并不快，用了几分钟的功夫才勉强搭建出一个轮廓。最先出现的是他的颅骨，在眼眶形成之后，两点绿色的火光轻轻跳动，然后腾的燃烧起来。他立即发出声音：“用得着做到这种程度吗？弄垮我，然后再叫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叫我结结实实地吓一跳？还是为了给你自己或者你的学生出气？多么幼稚的行为，在我看来——”

“你对你新的身体适应得怎样？”奈瑟问乔斯林，“你觉得你能发挥它多少力量？”

乔斯林只想了一下：“像是一个刚刚学会了跑和跳的小孩儿。”

奈瑟点点头：“足够了。”

然后他将双手压到底，并轻轻分开，仿佛温柔地撕裂了什么东西。

于是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底下的那一片战争汪洋，那些依赖于死灵派系法术而存在的骷髅、僵尸、不死者们，在这一瞬间解体，发出巨大的波浪轰击岩壁似的轰鸣声。但这轰鸣声只响了一下——它们没能再站起来，而只是变成一大片的碎骨、腐肉，留下来的只有在洞窟里徘徊不去的回响。

——暴政之神、三死神之一、执掌死灵派系部分权柄的崭新神祇在刚才收回了自己的恩宠。

巫妖眼眶中的灵魂之火疯狂颤动，他发出可怕哀鸣：“别，不要，求你——”

然后尚未完全形成的躯体同样垮塌了，他的灵魂再次回到护命匣中。这东西重新振动起来，可这回它没能找到某种足以被法术规律所复制的既定途径，于是在经历更加猛烈的振动之后，蛛网般的裂纹遍布整块灰石——这东西碎成了粉末。

在一团灰光来得及消失之前，奈瑟用盛有乔斯林不朽本质的万法之轮囚禁了它。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军团长们和幸存的仆从们呆住了，他们立即停止了斗争、像从来没有过任何纷争那样聚拢在一起，警惕地环视周围的状况。

幸存的都是被墨菲斯托菲利斯创造出来的魔精，第八大公将自己的一部分操控地狱火焰的力量赐予了他们，这同时也形成了一种羁绊——没用多长时间他们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奈瑟与乔斯林所在的这个地方，感受到了明显而与众不同的异常。

但他们没急着进攻或者探查，而是聚拢得更加密集了一些，由魔精仆从守卫在外圈，内部的军团长们则隐入螺壳舰的残骸，似乎在即刻进行一次战前会议。这种事儿在人类世界挺难以想象，大概在十几秒钟之前还恨不得把对方弄成渣滓，却在眼下立即合作得像是磨合多年的亲密无间的伙伴。但这从侧面说明了他们作为魔鬼的造物有多么成功——魔鬼的军队就是如此，在必要的时候理智、团结，比任何种族都更加懂得协作。

“我的大部分力量来源于这里的死灵信仰，刚才我暂时放弃了这种力量，也同时暂时地消灭了我绝大部分的信徒、为你解决了绝大部分的麻烦，所以现在我能做的有限了。”奈瑟朝下面抬了抬下巴，“留下的这些得由你来解决，你同时还得保护我。但在此之前我得把刚才说过的那东西交给你。”

他举起手中的万法之轮，像打量一枚宝石那样看着它，然后赞叹：“叫人吃惊的工艺。从某些方面来说你口中的帝国人都可以化身神祇了。”

接着他用一根手指在万法之轮的表面划了一下，于是法1轮的表面变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隐藏在里面的无数强力法术被奈瑟以咒文的方式激发了出来，根据对这东西的了解，乔斯林能够勉勉强强想象出他是怎么办到的：他在本世界的时间流速下，同时激发并操控着万法之轮里的这些法术，而且把自己的每一丝念头、每一点精力都应用得完美无缺，甚至还能在这种时候继续分神说话并进行下一个动作——

他再次转动手指，两条灰影子从咒文之海的底层被召唤出来，相互缠绕，好像急于离开但又完全无法脱离。乔斯林意识到那其中一个就是自己，另外一个则是魔鬼墨菲斯托菲利斯的灵魂。

他忍不住想了一下：被禁锢起来的自己的不朽本质现在想什么？他跟自己这个外壳拥有一模一样的性格和思维模式，他现在会很绝望吗？这种绝望，他不久之前还亲自体会过，可现在他竟然没法儿叫自己完完全全地带入进去了。

“北方法师公会在掌握制造秘能水晶的技艺之后就意识到这种事本质上就是在构建一个小型魔网。而世界的根基在于魔力本源，如果能够建造小型魔网，那么能不能进一步建造一个小型的世界甚至宇宙？公会的高等级法师都在尝试这件事，甚至现在我们所在的这片空间外围的那片结界，也是那种尝试的一部分。”

奈瑟耐心地转动手指，叫咒文之海的两条灰影子逐渐接近。当它们之间的距离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整片咒文海都开始颤动、沸腾，仿佛某种巨大力量即将被引发。

“我们原来都倾向于不可能。不是理论上不可能，而是技艺无法到达那个层次。但现在看到了这个东西，我意识到你所说的帝国人已经实现了我们理论中设想的那些事儿，这就叫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变得更加容易了。你瞧，魔鬼为什么想要不朽本质？因为其中蕴含难以想象的魔能。试着叫两个不朽本质融合会叫这种魔能在一瞬间被释放出来，那将会造成现在的你和我都无法承受的灾难。”

“但现在有了这枚万法之轮，事情就变得容易起来了。在它这样一个坚固而精致的小世界里，储存着难以想象的强大法术，甚至足以引发一场魔法湮灭。而这种湮灭可以中和两个不朽本质融合、叠加的时所释放的魔能。”

他停住手指。万法之轮表面的咒文之海更加汹涌了，它开始旋转，并成为一个旋涡——它就只有半个拳头那么大，但乔斯林在看到它的时候却忍不住觉得那东西仿佛横跨整个大洋，足以将半个世界席卷进去。

“所以现在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现在他不是对着乔斯林说话，而是对墨菲斯托菲利斯的那条灰影子，“你将毫无疑问地失去你的位格和灵魂，但有可能保留另外一个自己——像我和他这样，利用我教过你的死心流派技巧，在另外一个秘能水晶里留下你自己的备份。而我允许你这么干的条件只有一个：你得告诉我你将有关你的起源的那支笔藏在了哪里。当然，也有极大可能你从没说谎，那东西的确不在你手里——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你就要被彻底毁灭了。”

他弹了一下手指，叫其中一条灰影有了清晰的相貌：“把握机会吧，或者祈祷好运——那东西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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