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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恩眷（第1页）

这项任务就是找到死在地狱里的前任教皇之子，阿尔瓦·加菲尔德的尸骸。安德鲁没说为什么，格力高也不会问。就是这种合作方式才叫道路与贸易协会跟新任教皇保持着良好关系，并能迅速发展壮大。

两个人来到气闸室门口的时候，一位圣教军军官正在那儿对士兵训话：“……别叫我再看见你们谁的眼睛往夫人或者小姐的胸口上瞟。你们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在地狱里了是吧？但要是明天再叫我瞧见这种事儿，我就叫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地狱。呸！下贱胚子！用用你们肩膀上那玩意想想有多少人想要这份差事？就为了那么几眼你们就想把自己的差事搞砸，把你们的一辈子毁掉？都给我往脑袋顶上瞧、往外面瞧！还有，做好你们份内的事儿，别的一句都不许多嘴，一件都不许办，别给自己找麻烦！谁还有什么问题！？”

“有些大人想要出去观光。”一个圣教军说，“今天有三位大人想要进气闸室瞧瞧，有两位想要出去。我对他们说这事儿需要他们去问问堡垒主教，叫他们打了一耳光，明天再有哪位大人想要出去我们该怎么办？”

军官瞪着他：“当然就像今天一样办。记着那句话：问问堡垒主教！任何事——只要不是我跟你们交代过的——全是那句话，问问堡垒主教！不干就不会出错儿，懂吗？挨耳光总比进裁判所要好！还有什么问题？”

没人做声了。军官满意地点点头，重新点了一次名并分派了任务，然后叫士兵们解散。这时候格力高和达曼达才从走廊的拐角转过来，朝军官走去。军官远远瞧见他们，立即打算开溜——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一层气闸室附近的宾客肯定意味着麻烦，他一点都不想惹麻烦。

但狗头人用大人物那种傲慢的语气说：“停下，士兵。”

军官叹了口气，转过身，努力叫自己看起来态度良好又不至于过度谦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阁下？”

格力高走到军官面前，踮起脚往气闸室门里看了一眼——十二副漂漂亮亮的、雪白镶金边儿的地狱用维生铠甲外装正分列两排摆在里面。

“我们要出去。打开气闸室的门。”

一种细微的怒气出现在军官的脸上，但很快消失了。他客客气气地对格力高说：“真抱歉，阁下，这事儿我得去问问堡垒主教。要是您不怎么着急，我建议您明天再来——要是主教那时候给了我答复，我立即满足您的要求。”

格力高知道对方认出自己是谁了，要不然不会这么不高兴——被教会高层和政府高官呼来喝去是一回事，但被道路与贸易协会的会长无礼对待又是另一回事了。一个富有的商人或许能在维斯尼呼风唤雨，可一旦离开自由城市，格勒西亚的一个三级税务官就能叫一位用拥有十二艘近海货船的商队主人在监狱里待上一整年。

但问题是他可不是普通的商人。道路与贸易协会的会长、副会长与现任教皇的友谊在特定圈层已是公开的秘密，眼前的军官显然属于那个圈层的一分子。与此同时，从他刚才对士兵们的那番训话来判断，他还是个谨慎、保守、具有灵活底线的典型格勒西亚官僚。

因此压根用不着花心思去想什么办法了，这些年格力高·铎刚最擅长的事儿就是对付这种官僚。

“那他肯定不会很高兴的。就像你不会因为你的士兵把一个难题抛给你而觉得高兴。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就是为了避免给大家添麻烦，我才直接走到了这儿来，而不是去‘问问堡垒主教’。所以我的建议是，也别叫你自己成为那位主教与冕下的麻烦。把门打开，然后就当没见过我们。”

跟格力高预想的一样，在听到“冕下”这个词儿之后，所有的规则、保守、底线，统统灵活地后移了。军官看看他，又看看阿曼达，好像打算试着叫自己更加镇定体面一点。但最后他放弃了，凑近了一点，小心翼翼地说：“您是说您奉教皇的命令——”

“你真想知道？”

“不，一点儿都不想。”军官立即挺起胸膛，好像要避开面前的什么东西。但他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阿曼达，“所以这位女士就是末影夫人。”

两个人都没回答他。

好吧。看起来有人要倒霉了，要在九狱里倒霉了。但愿不是我。他在心里嘀咕着，同时把手按在门板上。沉重的铁门发出咔哒一声响，微臭的热风从气闸室里扑了进来。他的视线落在靠门边一侧的一幅铠甲上，心里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那是一副尤其小一点儿的，在前几天被送过来。当时所有人都挺纳闷，不清楚谁会把孩子带到这种地方来。

但现在他意识到这副铠甲外装就是为这位道路与贸易协会的狗人头会长准备的了。格勒西亚的外装不是奥维多尼亚那种乞丐一样的便宜货，每一副的造价高达一万五千金阳，光是表面的镀金工艺就得耗时三个月，除了冕下没人能专门弄出这么一副来放在这里。

半个小时之后格力高和阿曼达成功把自己装进了铠甲外装里，并大致弄明白了这东西该怎么使用。

“所以接下来就是你回到那扇门后面去，然后打开外层门，我们就真正到了地狱里？”格力高在头盔里瓮声瓮气地说，“如果因为什么事儿地狱堡垒里只剩下了一个人，而他又必须要外出呢？外面的门没法儿在这里面打开吗？”

军官试图叫自己的回答更加风趣一些，以叫自己在这位实际地位远比从前人们以为的更加高贵的商会会长心里留下点深刻的好印象：“当然可以——您瞧，在这里，门框的这个位置，这东西不是一根连杆，而正是开启外侧门的装置。现在您只要扳开它，那么在内侧门完全封闭的情况下，外侧门立即就会开启——”

阿曼达用手握住了他说的那东西：“是这个？”

“没错，女士。但现在千万别这么干。哈，要不然我就会——不！别——”

地狱的气息喷涌进来，军官立即冲向最近的一幅铠甲外装，但格力高用他的铁拳在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军官晕了过去。

“我觉得就拖到门外就没问题——贴着墙放在那儿。里面的人看不到，至少在我们回来之前也肯定不会有人想着跑出来找他。”格力高把他拖了出去。就这么十几秒钟的功夫，军官的脸就发红了，仿佛被蒸汽灼伤。又过了十几秒钟，开始浮现细小的、深黄色的水泡。

濒死感叫他醒了过来。他猛地睁开眼，眼球红得像要炸开，然后就真的炸开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疯狂哀嚎，试着爬回门里去，但阿曼达把脚踩在了他的背上——军官只挣扎了一小下，立即断了气。

格力高和阿曼达站在墙边，两个人一起微微抬起头，盯着头顶密布火云的天空瞧——但什么都没发生。

“啊，看来光辉对咱们的恩眷远超这个死鬼。”格力高说，“走吧。先去办完安德鲁的事儿，然后再解决你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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