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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战斗（第4页）

还有另外一种力量——死板、规则、厌恶变化。这种力量同样影响了他，叫他每次打算灵活躲闪的时候都会慢上一点点。这一点点在跟十六号进行战斗的时候很要命，在他能够做出有效反击之前，一连串的重击轰在了他的上半身。

由前任狱火之神精心制造的躯体捱住了这阵狂风暴雨式的打击，但仍旧受到严重损伤。乔斯林完全确定自己的一条胳膊折断了，就像一条没有被插进手臂的衣袖似的耷拉在身体一边。而他的左胸肯定也瘪进去了，因为他在向地面坠落的时候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顶着自己的后背，就是搞不清楚是肋骨还是胸椎。

只要再进行一阵毫不留情的打击，十六号就能彻底摧毁自己的身体。但乔斯林知道这家伙肯定不会那么干——你不可能在有把握击败一个叫你极度讨厌的敌人的时候，就真的干净利落地把他杀死了事。要不然你击败他是为了什么？

他跌落在地，就靠着天文台的地基。

跟他想的一模一样，十六号没继续发动攻击，而落在他面前。它抬起脚，用冰凉的脚尖儿挑起乔斯林的下巴，没有五官的脸盯着他，那动作和神情仿佛是在说——

“你死定了，混蛋，杂种，渣子，废物，敢对我出言不逊的劣等种。”十六号用乔斯林能够听得明明白白帝国话说，“竟然叫我用这种劣等种的语言屈尊来跟你说话，你应该死得悲惨十二倍到一百一十倍。现在叫我看看我能不能把你怎么样？好好瞧瞧我有没有把这座山削平？我现在就要碾碎你的脑——”

十六号的语气相当快，发出这一连串咒骂的时候没超过三秒钟。不过这就是乔斯林在等待的三秒钟。

凡事都有利弊。观察自己所拥有的位格、学会攫取规律的碎片叫它自己变得更加完整强大，这事儿并非没有负面作用。其中之一就是，它几乎以同狱火之神的位格完全相同的方式构建了它自己的不朽本质。

于是，一个遵循艾洛伦世界不朽本质规律的新神在帝国世界出现了。这意味着，现在它可以被命名了。

乔斯林没浪费任何一点儿时间。在这三秒钟的时间里，他终于在不朽本质层面看到了十六号——一个细细长长的，具备鲜明轮廓的苍白的身影。它的不朽本质看起来是非连续的，仿佛由一块块补丁拼凑而成，这是因为它攫取了大量的规律碎片。

就在乔斯林看到它的一瞬间，它也看到了乔斯林。

它的确拥有惊人的智力与反应速度。掌握死心剑术的精髓、进入不朽本质层面进行观察这个技巧，自己花了多久的时间掌握？但十六号就只花了这么一瞬间——在它意识到自被命名、观察了的这么一瞬间。

乔斯林对它发动攻击，以神祇之间战斗方式，直接尝试摧毁它的本质构成并将其据为己有。

十六号几乎在他发起攻击的同时也掌握了这种技巧——但是“几乎”。在它能够进行反击之前，乔斯林击中了它，新神刚刚诞生的不朽本质被击碎了，像积木坍塌，或者一片片方形的雪花飘飞。

“脑袋”这个词儿没能被说完，十六号停止动作，它支撑在地上的左脚脚底的一颗小石子儿滑动了一下，于是它沉重地摔倒了，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整个世界在同一瞬间安静下来了。那些还在山坡上攀爬、跳跃、试图围拢过来的炼金傀儡们在同一刻停止动作，随后是大片的因为滑倒、摔落而产生的金属轰鸣声，仿佛钢铁的瀑布在向小山下倾泄。

乔斯林撑着金属墙壁站了起来，打算对十六号说点儿什么，但又放弃了。因为十六号已经完全不存在了，现在说任何事儿都是在自言自语。这真叫人难受——一个家伙咒骂嘲讽了你一整夜，即便在被你干掉的前一秒钟还在羞辱你，但你不得不把它干净利落地干掉，甚至没法儿再嘲讽回去。

乔斯林叫自己保持着这个乔斯林式的想法。他现在需要这种念头来维持一个状态——还是乔斯林·奥维因的状态。因为在不朽本质的层面，他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无数苍白碎片溅射满身的重伤者。他击碎了十六号刚刚构成的本质，吞噬那些规律碎片。但两者没那么容易融合，他正在尝试以不改变乔斯林·奥维因本身状态的方式将它们纳为己有，而不至于叫自己在一会儿之后变得偏执、狂妄、幼稚，仿佛叫之前的十六号附身了。

幸运的是在这方面他师从艾洛伦最伟大的技艺家之一，奈瑟·罗切斯。乔斯林现在早已精通灵魂外壳的构建、合组，于是两个小时之后，他觉得自己把一切搞定了。

也许狱火之神的神性在这里仍旧发挥着一点儿作用：积极、向上、热情、征服。现在他获得了帝国世界最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神灵位格，他叫自己即便在这里也变得更加强大了。

于是他挥了一下手。

过了一会儿，一个炼金傀儡从山坡边缘走了过来，规规矩矩地搀扶着他。

“检查检查我的后背，帮我把骨头从身体里扯出来，归位。”他低声吩咐着。然后他体验到十六号之前的感觉了——炼金傀儡就像是他的意志的延伸，一种独立的身体器官。它以乔斯林本人能够做到的最好的程度帮助他理清了那些破碎断裂的骨骼的顺序，还将体内的球囊重新摆好。

于是乔斯林重新坐在十六号身边，叫体内的魔力滋养着伤口，使其逐渐复原。期间他敲打着这家伙的外壳，又试着找到找到拆解它的方式，但完全失败了。

与它战斗的时候他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它，而现在发现，这家伙的制造工艺好得惊人。先不谈它的坚固程度吧，就说各个可以转动的关节之间的缝隙——几乎没有。那些缝隙完完全全的细微到看不见，你必须往关节的接触处撒上一点儿泥灰，然后才能看到泥灰被推动，由此意识到，哦，这里并不是一整块儿，而是被拼接起来的。

他没法儿像控制普通炼金傀儡那样叫它听命。因为本质上，它的内核已经完全被摧毁了。但乔斯林做了另外的尝试——就像当初把自己的灵魂外壳从“乔斯林·奥维因”本人的身上转移到这具不死者寄身当中那样，他尝试将自己的不朽本质弄到这具傀儡当中，就像为自己换一件衣服。

于是十五分钟之后，“十六号”出现在储藏室的门外。储藏室的们被摧毁了，金属被撕裂，只有半扇门扭曲着卡在门框上。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六个炼金傀儡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都不怎么完整。阿曼达握着匕首在门后正对着自己，而贝拉一家人躲在她身后。

“瞧瞧我的战利品。”乔斯林在阿曼达面前转了一圈儿，“我在考虑回去之后要不要为它定制一身皮肤——你喜欢我本来的样子还是之前的样子？”

“乔？”阿曼达皱着眉，盯着他。

“不。别相信它。”贝拉绝望地啜泣着，“你不知道它有多狡猾，天哪——”

“乔，没错。”乔斯林瓮声瓮气地说，同时发出一阵咯咯嘣嘣声，“叫我想想——裙装。有个姑娘为了一套宴会裙装就把自己的灵魂给卖给了一个英俊的魔鬼。你听说过这事儿没有？”

阿曼达握着匕首走过来，给了他一脚：“第一，不许再提这事儿。第二，不许再这么吓人。你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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