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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淡淡道：&ldo;我要是想篡位夺权，杀不杀你有什么区别？&rdo;顾洋当即一哽。顾远一脚勾住靠背椅往前一带，椅子咕噜噜从办公桌后滑了出来，紧接着被他一手按住，坐在了顾洋面前：&ldo;放开他。&rdo;保镖立刻松开手，顾洋狠狠整了整领子，重重哼了一声。&ldo;你不服？&rdo;顾远问。顾洋说：&ldo;有什么好服不服的，大哥出个车祸都能让我背锅，那就背呗。谁叫咱家除了你只有我呢。要是再来个老三的话咱兄弟俩还能联起手来争一争，但现在这非此即彼的情况，我不背锅谁背锅呀？&rdo;顾远深邃的眼睛盯着他，办公室里一时静寂无声。那安静让人心里发毛，似乎有条毒蛇正慢慢顺着你的脚脖子往上爬，一点一点悄无声息，让恐惧随着冰凉黏腻的触感缓缓渗到心里去。顾洋下意识动了动，笑道：&ldo;大哥？&rdo;顾远却倏而转向保镖，吩咐道：&ldo;把东西拿上来。&rdo;保镖领命而去，不一会又捧着个白色铁盒推门进来，走到顾洋身边咔哒打开了盒盖。顾洋视线一瞥，整个人骤然向后猛缩‐‐那盒子里竟然是一只血迹斑斑的断手！&ldo;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干什么！快拿开，别给我！拿走拿走！&rdo;&ldo;这是你那眼线的手。&rdo;顾远淡淡道，&ldo;拷问了一晚上，今天凌晨的时候统统都招了，你的手下太不中用。&rdo;&ldo;什么眼线！我不知道！&rdo;顾洋声音几乎变调，整个人紧紧贴在沙发靠背上，尽可能离那只散发着浓厚血腥味的断手远一点：&ldo;我什么都不知道，给我看这种东西干嘛？！拿走，别过来！搞个土匪作风就能逼我认了不成？！&rdo;顾远笑起来道：&ldo;土匪。&rdo;他那笑容似乎是戏谑的，然而下一秒长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顾洋，铁钳般的手指按着他肩膀将人整个反转过去，一把将他头按到铁盒前，脸几乎正正贴在了断手上！&ldo;啊啊啊‐‐&rdo;&ldo;这才叫土匪，&rdo;顾远调侃道，抓住头发提起顾洋的头，问：&ldo;你见个人手都怕成这样，怎么有胆子跟柯荣合作来杀我的？&rdo;顾洋脸色青白，冷汗涔涔，半晌嘶哑道：&ldo;你既然咬定了我，还有什么……&rdo;&ldo;是你还是迟婉如？&rdo;&ldo;……&rdo;&ldo;是迟婉如对吧？&rdo;&ldo;……&rdo;顾洋急促喘息，许久后才缓缓道：&ldo;我……我没有想杀你的心……&rdo;顾远终于松开手，顾洋立刻整个人摔进沙发，忙不迭向角落里挪了挪。顾远冷笑一声，嘲讽道：&ldo;你妈长进了，跟柯荣那个混黑社会的搞在一起要我的命，那是与虎谋皮‐‐你以为像柯荣那种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你妈玩得过？到时候还不是先搞死我，再害死你，然后要么顾家江山白白送给外姓人，要么顾名宗先收拾掉柯荣，再亲手掐死你妈。&rdo;他似乎觉得很有趣，笑着说：&ldo;过几年后地下相会，你尽可以问问你妈为什么这样蠢。&rdo;顾洋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良久后憋出一句：&ldo;那毕竟是我妈……&rdo;他大概也觉得这话非常苍白无力，硬生生止住了。&ldo;昨晚……昨晚我确实想阻止她，但得到消息已经太晚了，我也知道她跟柯荣那种人打交道确实是……大哥，我没有想跟你争整片江山的意思，我只想拿到我该拿到的，你知道我。&rdo;顾远淡淡道：&ldo;我也一直打算以后把该给你的给你。&rdo;顾洋似乎满肚子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只化作一声长叹。&ldo;我会去警告我妈跟柯家断绝来往，这次确实是她做错了。父亲仍然健在，我们兄弟俩要是先内讧起来，只有拖着彼此一起死的下场，所以我是不想害大哥你的。&rdo;他站起身来鞠了一躬，郑重道：&ldo;这次就多谢你放我一马了。&rdo;顾远深深靠在老板椅里，面无表情毫不躲闪地受了这一礼。直到顾洋鞠躬完站起身，他才淡淡道：&ldo;行了‐‐你走吧。&rdo;顾洋这才恭敬答了声是，整整衣服转身离去，经过端着断手的那个保镖时他似乎有点畏惧，下意识绕了半步，才走出了办公室的门。&iddot;门咔哒关上，保镖低声问：&ldo;大少，二少刚才说的话‐‐&rdo;&ldo;管他有没有撒谎呢，他没那个胆子倒是真的。&rdo;顾远嗤笑一声，向断手铁盒扬了扬下巴：&ldo;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吧，放着气味也挺难闻的。&rdo;保镖应声答是，把铁盒关起锁好，才又沉声道：&ldo;还有一件事，大少，前两天您叫我们查有关方助理的资料，今天结果已经出来了……&rdo;顾远正转身回办公桌，闻言脚步一顿。他肯定停顿了足足有好几秒，既没说话也没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保镖才见他头也不回地伸过手，说：&ldo;拿来。&rdo;保镖不敢猜他现在情绪如何，只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a4大小的牛皮信封，低着头恭恭敬敬递了上去。顾远将信封捏在手里过了一会，才慢慢拆开封线。他的动作很慢也很仔细，拆信封时几乎没发出声音。那信封里有几张打印出来的纸，顾远把它们抽出来，边上保镖用眼角余光瞥见了这个动作，不知为何竟然感到一种莫名的郑重，以及难以言说的仪式感。是的，就是那种仪式感。仿佛那不仅是几张纸，而是一种更事关重要，更加关键的东西。顾远沉默地一行行看下去，上面是方谨从十几岁以来所有的生平。他家庭条件非常差，但考上了顾家长期定点捐助的中学，因为学习成绩非常好而受到特别资助，高中毕业后便被送到德国去留学。在德国他拿了不少奖学金，大概因此很受顾名宗赏识，每次去德国时他都是随行翻译人员之一；学成归国后他向集团总公司发出简历，立刻谋得了一份不错的工作。顾远一张张往后翻，看到方谨在德国时的照片、成绩单和毕业证书，也看到了方谨进入总公司的申请简历和雇佣合同复印件。他合上文件，反手交给保镖：&ldo;东西不对。&rdo;保镖一惊：&ldo;什么？！&rdo;&ldo;如果是资助生，直接跟我承认就行，没必要因为什么可笑的自尊心而进行隐瞒，况且顾家也不可能资助一个学生去学开枪。&rdo;保镖似乎被震住了，半晌才慌忙接过文件：&ldo;但我们查到的确实是这样……&rdo;&ldo;只要事先准备过，你们查到的就是别人希望展示出来的信息。&rdo;顾远坐到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冷冷道：&ldo;‐‐我要知道真实的东西，继续查。&rdo;&iddot;方谨醒来已经是上午了。他翻身而起，在床上静静坐了半晌，脑海中才渐渐浮现出纠缠了他一晚上的噩梦。沸腾的人声，闪烁的警灯，冲天而起的火光，以及深渊中对着他狞笑的黑色海鸥……所有细节在深海中纷纷扬扬，最终化作昨晚深夜的急救室走廊上，那顶染了大片血迹的棒球帽，以及上面不起眼的公司商标。方谨能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微微喘息半晌，才翻身下床去洗漱。浴室里水声哗哗，方谨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触感让他神智终于清醒过来。他顺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转身去拿毛巾擦拭，就在这时突然鼻腔一热，紧接着温暖的液体汹涌而出。方谨愕然抬手一碰，只见手指鲜血淋漓。他又流鼻血了。如果只有这种痛苦能持续到永远就好了正午的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方谨站在人行道边，仰头望着日空，眼睛被光线刺激得微微眯起。行人匆匆而过，有些好奇回过头，看向这个一身黑西装、挺拔削瘦又俊秀，看上去就像高级白领般的年轻人，以及他手里那束怒放的白菊花。许久后方谨低下头，目光望向面前那栋居民楼。很多年前这里曾经是一个小胡同，后来胡同里一户人家起了火，烧了小半条巷子，就整片拆毁重建了居民楼。当时建起的楼房在附近一带算高档建筑，但房市反响平平，因为都知道大火里烧死了一对夫妻，这楼房是在凶宅的基础上建起来的。十多年过去，这栋居民楼渐渐老旧，周围建起了更多、更高也更新潮的楼房，让它看上去就格外的低矮和狭小了。以前人人路过都要注意的存在，现在却隐没在越来越繁忙和拥挤的都市里，渐渐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方谨终于弯下腰，把白菊花束轻轻放在路边的树下。几个女学生在不远处驻足，脸儿微红张头张脑，似乎在议论这个好看的年轻人，突然齐齐发出小声惊呼。方谨起身时突然一阵眩晕，当即扶住了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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