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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第1页）

声讨此起彼伏，傅文杰环视堂下众人，脸上悲哀的神情更重了：&ldo;各位稍安勿躁，在下知道如此行事不妥，只是百般无奈才行此下策……这粗使丫头的父母也得了大笔银两，都心甘情愿，绝无坑蒙拐骗之说……&rdo;他还待解释什么，却被单超带着怒意打断了：&ldo;心甘情愿？谁知道是不是在锻剑庄百般威逼下的心甘情愿，谁知道是不是‐‐&rdo;&ldo;那姑娘也心甘情愿么？&rdo;一个清冽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响起。傅文杰瞬间哽住，登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单超回头一看，只见谢云侧肩靠着石柱，双手抱臂，轻纱之后神情冷淡。他不像在场任何人一样愤怒、同情、或急不可耐大声指责，硬要形容的话，他甚至有些疏离于这堂上所有混乱的情况之外。然而不知为何，当单超看见谢云时，内心突然一定。似乎潜意识中他知道这个人站在自己身边，不论情况变得多么诡谲、危险和不幸，龙姑娘都会和自己待在一起，一如既往，从无改变。&ldo;你们懂什么？这丫头不死，我闺女就得嫁去那武林邪教，我闺女又何其无辜！&rdo;傅老夫人一把推开要来搀扶自己的丫鬟，用拐杖指着单超，大怒道：&ldo;天底下竟然还有你这么心肠歹毒的人，我今日才算是见到了！我锻剑庄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些？盼着我姑娘嫁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你就能得到一分好了是不是？‐‐是不是！&rdo;老夫人的哭喊声嘶力竭，那目光怨恨得似乎淬了毒，然而日光阴影中单超的面容却无动于衷，甚至连声音都一丝触动也没有：&ldo;锻剑庄被神鬼门逼婚的事，哪怕再冤屈再无奈，都不能把袖手灯长安，大明宫。夜深银汉通柏梁，二十八宿朝玉堂。一声尖锐的鸟鸣划破夜空，寝殿中，正微阖双目听内侍念书的皇帝突然睁开了眼睛。片刻后一个襕衫太监跨过门槛，快步走进大殿，手臂上赫然停着一头小鹰！&ldo;圣人，&rdo;太监躬了躬身，继而上前将鹰腿解下来的一只银管双手奉上，低声道：&ldo;请看。&rdo;皇帝接过银管，却不急着打开，端详片刻后才露出一丝不明显的冷笑：&ldo;暗门信鹰，真是好几年不见了……原来他们还记得朕这个主子。&rdo;太监深深欠下身体：&ldo;一日是主子，终身都是主子，圣人所言甚是。&rdo;周围静悄悄的，内侍早已收了书，低眉顺眼地退在一旁，偌大寝殿中只能听见远方夜虫鸣叫遥远的声响。半晌皇帝终于从鼻腔中轻轻哼了声，从银管中抽出纸卷，打开来一看。&ldo;圣人，&rdo;内侍从门口匆匆上前：&ldo;皇后殿下来了！&rdo;香风中裹挟着细微的珠翠撞击远远拂来，环佩叮当、裙裾及地，一级级登上白玉阶，大步穿过中庭。这偌大帝国的皇后仅带着随身宫女，于寝衣外披了件毛氅，便疾步来到了紫宸后殿前，在宫女们徐徐拜下的同时弯了弯腰，朗声道：&ldo;陛下。&rdo;‐‐武后虽年逾四十，却依稀仍有青年时的容颜。多年来权力巅峰杀伐决断的经历让她看上去并无任何妇人娇弱，反而有种硬朗、得体、又从容不迫的，极有魅力的风韵。皇帝打量她半晌，淡淡道：&ldo;皇后何事前来？&rdo;武后道：&ldo;侍卫报宫中有信鹰飞过，我以为前线生变，才匆匆赶来，望陛下勿怪。&rdo;这些年来只要是在内廷中，武后在皇帝面前一向是以我自称，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ldo;你消息倒灵通。&rdo;皇帝叮当一声将银管丢在案上，突然问：&ldo;‐‐禁军谢统领呢？&rdo;武后眼底神情微变，没有直接回答：&ldo;禁军统领无令不得出京。&rdo;&ldo;是吗？&rdo;&ldo;是。&rdo;&ldo;那谢统领人呢？&rdo;&ldo;今夜不当值，理应人在统领府中。&rdo;寝殿中沉寂数息，皇帝冷冷道：&ldo;既如此，命人出宫急宣谢统领入内面圣。来人，赐皇后座，上茶！&rdo;武后满腹疑窦，上前坐了，片刻后只见寝殿门外暗红色衣衫于无人注意处一闪‐‐竟是个侍卫亲自将茶送来门口，被一个小宫女接了，低眉顺眼地穿过内廊，来到皇后座下。&ldo;皇后殿下，请。&rdo;武后一抬眼，只见小宫女目光向下，嘴巴却微微张开做出了几个字的口型‐‐杭、州。雪、莲、花。武后霎时变色，起身来到皇帝座前深深一礼：&ldo;陛下！&rdo;皇帝正召来内侍继续念书，闻言抬头问：&ldo;怎么？&rdo;&ldo;我刚有一事隐瞒，请陛下恕罪。陛下可以将派去统领府上的人召回来了，谢云已奉我手令出京，只是我刚才心内迟疑，才没有立刻吐露实情……&rdo;皇帝面上划过一丝不信任的神色：&ldo;他去做什么了？&rdo;&ldo;去南方，&rdo;武后镇定道，&ldo;寻找为太子治疗用的雪莲花。&rdo;皇帝挥手令内侍退下，双手交叠搁在身前，过了很久才皱眉问：&ldo;刚才为何不说？&rdo;殿内唯剩心腹宫女和侍卫，武后眼角余光瞥了眼，一掀裙摆，咬牙跪在了地上：&ldo;陛下且听我一言。自从东宫中毒以来，陛下就甚少涉足清宁宫，我知道陛下因我之前几次责备太子的缘故心内有所怀疑，但‐‐虎毒不食子，弘儿毕竟是我与陛下的亲生长子！&rdo;&ldo;陛下可记得，弘儿是我还在感业寺时怀上的？回宫后内有废后王氏，外有韩瑗来济，关陇旧族虎视眈眈，何等的惊心凶险！那时陛下与我如何殷殷期盼弘儿的出生，如今想来，历历在目，我如何忍心亲手毒害自己的孩子？！&rdo;皇帝面上略微有所动容，半晌问：&ldo;你想为太子寻药，直说就是，为何密令谢云出京？&rdo;&ldo;陛下！&rdo;武后抬头颤声道：&ldo;若我当初直说，陛下心里会怎么想？一旦起疑，处处皆疑，陛下若在心中认定我是奸吝狠毒之辈，那岂是一两句话解释得清的！我只想速速寻得解药医治弘儿，届时陛下对我的疑心，不就自然洗清了么？&rdo;&ldo;陛下与我夫妻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陛下难道还不清楚吗！&rdo;寝殿内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连金炉袅袅散发出的龙涎香烟，都无声无息地定在了那里。&ldo;……&rdo;过了很久很久，皇帝终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起身上前亲手把武后从地上扶了起来。&ldo;你也莫怪朕多心……弘儿中毒这些日子以来，朕心里也乱得很……&rdo;武后心下微松，反手扶住皇帝，夫妻二人一起走去面对面坐了下来，互相注视着彼此。初秋的夜风穿过紫宸殿，拂动重重玉钩冰绡，犹如无数蝴蝶翩跹飞舞，将远处太液池内睡莲的清香飘散在整座大殿。&ldo;谢统领技击之术独步寰宇，一向有他的江湖路子，如果能打探到雪莲花的消息，自然是一件好事……&rdo;皇帝顿了顿，话锋一转道：&ldo;但禁军统领不得出京，这是太宗皇帝设立北衙之后定好的规矩，内里自有它的道理‐‐朕看此事不如这样办。明日一早你传令谢统领让他即刻回京，南边打探雪莲花的事交由暗门接手处理……&rdo;武后奇道：&ldo;暗门？暗门不是已经‐‐&rdo;皇帝点点头，却没给太多解释，只道：&ldo;若是对暗门不放心，朕再令骁骑大将军宇文虎带兵马南下接应，只要拿到解药，便立刻飞马回京。宇文虎的忠心朕是信得过的，如此一来便可万全了，皇后觉得呢？&rdo;夫妻二人微笑对视，仿若世间一对鹣鲽爱侣。武后迎着皇帝的目光微微颔首，柔声道：&ldo;我亦觉得甚好。&rdo;半个时辰后，清宁宫前。内侍放下肩舆，武后挥退了前来搀扶的宫女，自己一步便踏上地面，冷冷道：&ldo;你们统领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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