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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第1页）

单超在河水中载沉载浮，长长叹了口气，说：&ldo;知道了。&rdo;萧嗣业这才放下心来，叮嘱他泡完澡赶紧上来小心别着凉，然后转身走向营地。&ldo;啊，对了，&rdo;萧嗣业突然回头道：&ldo;这次回京，别忘了帮我带几件东西回去送人。也不用你亲自出面送到谢府，交与北衙即可……&rdo;单超一皱眉：&ldo;谢府？&rdo;&ldo;唔。前两年朝廷全力打辽东时，西北军备不足，我托人上京活动了一圈，最后多亏禁军谢统领在天后面前说了话‐‐这两年来各项军备粮草、御寒衣物都还算优厚，理当谢谢人家。&rdo;单超眉心紧皱的纹路加深了，只听萧嗣业又说：&ldo;还好，算算时间等你抵京的时候婚礼还没举行，还来得及。&rdo;单超猝然一愣。&ldo;……什么婚礼？&rdo;萧嗣业奇道：&ldo;你不知道么？&rdo;他们隔着河滩对视，单超整个身体浸在深秋塞外寒冷刺骨的河水里，面孔微微发僵。&ldo;上次京城来使的时候说的。啊，当时你回凉州去了。&rdo;萧嗣业一抚掌，笑道：&ldo;说是谢统领要成婚了，大礼应该是定在年底吧。&rdo;&ldo;……&rdo;单超嘴唇动了动，再开口时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嘶哑：&ldo;……是赐婚么？&rdo;&ldo;不是，他自己提的亲。&rdo;萧嗣业略带揶揄地撇了撇嘴：&ldo;据说姑娘不知何方人士，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谁知道他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看对眼的？‐‐唔，不过话说回来，谢统领年过而立，成婚之事也确实拖不得了。&rdo;河面一片死寂，只听见风吹着哨子掠过乱石滩，大小岩石投下深浅不一的暗影。单超把头埋进水里，河面上只留下一串气泡，很快随着水波消失在了远处。萧嗣业不禁上前两步，却只听哗啦一声，单超终于从水面冒出头来，湿漉漉抹了把脸：&ldo;知道了。&rdo;他低沉道，&ldo;我会去的。&rdo;&iddot;于阗国王伏闍雄携公主及子弟酋领，于上元元年深秋启程，入京觐见天子递交朝贡，意欲举国归顺大唐。天皇天后欣然褒奖，钦点安西都护府将军单超率领五百将士随行护送。单超接旨。万里之外，谢府。长安月色洒在空旷的中庭，廊下花木掩映，长街上隐约传来打更的锣响。谢云合上西域军报，几不可闻地吁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向卧房，衣袖在月光中拂落，雪白丝绸泛出微微的闪光。这时门廊尽头一个清秀纤细的身影转了过来，手中提一件厚外袍，正要举步迎上，却只见谢云抬手阻止了她。&ldo;去歇着吧，&rdo;谢云疲惫道，继而跨进卧房，反手合上了门扉。小花夕阳映照在连绵沙丘上，反射出大片大片夺目的光。这一行数百人的驼队已经在沙漠中跋涉数天，沿交河走向原莎车境内，一路向东而去。因为挂上了安西都护府的赤红将旗，且护卫队全副武装，因此行程风平浪静，并没有被交河一带猖獗的沙漠马贼所骚扰。单超坐在骆驼上，眯起眼睛，从沙丘顶端俯视远处的地形，既而吹了个长长的、尖利的唿哨。不远处驼队缓缓停下，副将上前抱了抱拳：&ldo;将军？&rdo;&ldo;全军扎营。&rdo;单超拨转骆驼，道：&ldo;准备过夜。&rdo;护卫队很快在岩山背阴的避风口扎下营帐，生火做饭。炊烟在完全无风的大漠中笔直上升，远处落日金红，将大片沙地渲染成汪洋金水，形成了极其壮观的盛景。单超坐在沙丘上，就着酒壶喝了一大口，又啃了半块夹着羊肉的胡饼。&ldo;将军，&rdo;身后有人笑吟吟道。单超转头瞥去，莎达丽公主裹着鲜艳的织金披风，眼底满是笑意：&ldo;我还以为将军滴酒不沾呢。&rdo;&ldo;……&rdo;单超回过头，简单道：&ldo;沙漠夜间滴水成冰，烈酒可以御寒。&rdo;身侧悉悉索索，是莎达丽公主走上前，从数步之遥捡了块岩石坐下了。&ldo;将军似乎对沙漠非常熟悉？&rdo;&ldo;……&rdo;&ldo;我看将军一路上对寻找水源、辨别方向都非常熟练，食物也吃得惯，难道以前曾经在沙漠中生活过？&rdo;单超漠然不语，半晌才&ldo;嗯&rdo;了一声。莎达丽似乎对这种漫不经心的冷漠早有准备，笑着转变了话题：&ldo;那天在帅帐里将军抓住的那个刺客，我阿爸已经审问过了，确实是吐蕃乞骨力帐下的死士，原本打算在唐廷的地界刺杀我阿爸，阻止于阗国与大唐交好……&rdo;她眼角瞥了瞥单超：&ldo;幸亏这番诡计没有得逞，说起来我还没向将军道谢呢，都是您出手相助，才救了我阿爸的命。&rdo;胡饼中的羊肉刚出锅时还能忍受，放凉就十分腥膻了。但单超似乎对味道毫不在意，很快风卷残云一扫而光，拍拍手上的残渣，说：&ldo;不用谢。&rdo;莎达丽话没落地，单超站起身，准备走下沙丘。&ldo;哎！&rdo;莎达丽高声道：&ldo;将军！&rdo;单超脚步顿了顿。&ldo;我听人说了，为何你不愿护送我和阿爸上京？&rdo;这话问得直截了当且毫无预兆，单超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久久没有说话。不远处副将端着一碗米粥从营地里走来，抬头望见这边情形，下意识就止住了步伐：&ldo;将军……&rdo;&ldo;公主想多了。&rdo;单超回头盯着莎达丽黑宝石般明亮的眼睛，淡淡道：&ldo;末将并非不愿护送国王殿下，而是‐‐&rdo;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越过莎达丽公主，似乎望见了什么，瞳孔微微缩紧。莎达丽不明就里，回头一看，只见连绵沙丘和石滩之后，远处正腾起一片尘烟，似乎正有一阵风向这边急速刮来。&ldo;带公主下去！收营，备战！&rdo;单超疾步冲下沙丘，厉声吼道：&ldo;‐‐马贼来了！&rdo;马贼？莎达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副将啪一声摔了粥碗，风一样冲过来抓起她就往营地里奔。帐篷里、锅炉边、成群聚在一起吃饭的将士，不管正在干什么，此刻都像装了弹簧似的同时一跃而起，刀剑兵戈之声不断，所有人瞬间就跨上了战马和骆驼，团团围住了营地。于阗国王钻出帐篷，快步走到单超的战马边：&ldo;将军，现在的情况‐‐&rdo;&ldo;让你的人回去。&rdo;于阗王焦急问：&ldo;将军是否需要帮忙？于阗子弟虽然不多，但也精通马术弓箭，若是需要的话……&rdo;铿锵一声长剑出鞘，寒光横在于阗王身前，剑身明晃晃映照出了他剧变的神情。&ldo;非我骑兵一律回营！&rdo;单超冷冷道：&ldo;无论听到任何声响都不能出来，违者生死自负！‐‐去！&rdo;莎达丽尖叫道：&ldo;阿爸！&rdo;于阗王颤抖后退，但仍强自镇定，很快被于阗侍卫抢上前送回了帐篷。奔驰声由远而近，很快地面微微晃动，甚至连桌案上银杯里的葡萄酒都溅出了几滴。侍女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紧紧拉住莎达丽公主的手，个个面色苍白如雪。莎达丽强行挺直腰背，刚想安慰她们几句，突然只听羊皮厚毡外传来一声隐约的&ldo;锵！&rdo;，紧接着有人放声惨叫，重物扑通摔下了马！&ldo;啊啊啊啊‐‐！&rdo;侍女失声惊叫：&ldo;杀人了，杀人了！&rdo;莎达丽一把捂住侍女的嘴：&ldo;别出声！&rdo;震荡地动山摇，喊杀声声不断，激战瞬间就拉开了序幕。莎达丽公主心脏咚咚直跳，想令自己镇静下来，但全身上下止不住地打抖，甚至连嘴唇都在发颤，只能听见兵器撞击骇人的亮响和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羊皮帐篷就像被围绕在惊涛骇浪中的孤岛，不知下一道浪头从何处打来，随时有可能被一波强过一波的巨浪颠覆。莎达丽突然想起什么，踉跄起身扑到床榻边，颤抖着手打开梳妆匣，从底层摸出把镶嵌宝石的短刀紧紧握在手里。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给了她一丝勇气，但她刚转过头，就只听人声骤然逼近，紧接着帐篷门一掀，一个全身皮甲的马贼冲了进来！&ldo;啊啊啊啊！&rdo;侍女惊慌起身逃窜，现场登时乱成了一锅粥。马贼砍刀上还滴着血，杀气腾腾地环顾一圈后，目光锁定了手中有刀的莎达丽公主，一个箭步就奔了过来！莎达丽吓傻了，她知道自己应该反抗，最不济也该逃，但面对血腥满面的刀锋时，似乎所有思维能力都瞬间被抽走了，连动都动不了。侍女恐怖的惊叫响起：&ldo;公主‐‐！&rdo;嗖！马贼已经冲到莎达丽面前，就在脚步落地的那一瞬间，一道流星般炫目的寒芒飞入帐中，瞬间贯穿了马贼的后心！噗呲一声血花飞溅，莎达丽眼睁睁看着马贼前胸冒出一截箭尖，紧接着晃了晃，无力地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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