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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无勋的右手骨头有点错位,用夹板给固定住了,拴脖子上,医生嘱咐一周之内都不许拆下来。
原本三个人的家里,病号又增加为两个,颜路却是连喊累的力气都没了。
不仅医院里有事要忙,年关将至,即便这可能不是个好年,家里的布置还是要做,而且越发要做的尽善尽美,以期能冲掉些萦绕在几人头上的晦气。
颜路便开始医院家里两头跑,顾无勋亦然,不过他多半时候都是呆在医院的,却不进房,就在门外的小板凳上呆着,口罩和鸭舌帽不离身。
虽说是个小地方,可是也不能担保没人认出他来。
护士长给颜母换了输液瓶,又给她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例行的询问过后,也不知怎的,突然感慨起来。
“您真有福气,生的两个儿子都对您好好。”
“两个......儿子?”
颜母不解地反问。
年纪已经不大的护士长点头:“每天下午都来的那个瘦瘦的,和一直守在门外那个高高的,两个精神的大小伙儿。尤其是守在门外的,刚刚我进来又被他拉住,细细数了你一上午起身的次数,不舒服的次数,拜托我好好问问你......”
颜母抿唇不言,要反驳的话就在嘴边,却更想听护士长继续说下去。
“不过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看他都不敢进房......嗨......其实这种事不该我个外人多嘴,我也说不清,只是我看他那样吧,不像是装的,是真的关心您,您要是看得开,就喊他进来谈一下,母子哪能有隔夜仇呢?”
母子是没有隔夜仇啊,可是这个险些就成了他亲儿子的人,在这么多年后,伙同她真·亲儿子,要在她面前走向一条罔顾伦常的路啊。
中午的时候,颜路提着饭菜过来了,先是心疼地抱了抱在漏风的过道上坐了一上午,手脚冰冷的顾无勋,路过的护士以为两人兄弟情深,还微笑着免费送了一杯热水。顾无勋单手拿着,坏心地举到颜路的脸颊处,烫了他一下。
守在护士站门口的值班小护士赶紧掏出了手机,利索地按下了快门。
真·兄弟美型啊,幸福地快要死掉了!
几分钟后,顾无勋将颜路推进病房,颜母正对门躺着,那目光,有一瞬间让颜路觉得她什么都看见了,也什么都看穿了。
“妈,你今天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嗯。”
“我带了排骨汤和鸡汁盖饭,周阿姨饭馆里做的。”
他边说,边将颜母托着坐正,再从床底下抽出了那个简易桌子来,将饭菜一一摆上,香味弥漫。
刚捋起袖子,准备亲手服侍,就听颜母问:“无勋他,吃了没?”
颜路动作一顿。
“还没......”
“他手是折了吧?一个人能吃么?”
“勉强......等下我再去帮他。”
颜路低头,试图掩盖他渐渐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心里有些什么呼之欲出。
“等你出去,饭菜全冷了。”
颜母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叫他进来吧。”
颜路“蹬”地站起来,喜不自胜,颜母又瞪了他一眼:“我好的差不多了,今天除夕,也没必要呆在医院了,回去好好跨个年。”
春节,总是长辈心里最柔软的时期,而面对这片柔软与宽容,总让颜路觉得又羞愧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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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与往常无二差别,却又好像天差地别。
下午到家,根本连亲自做一桌守岁的饭菜都来不及了,所幸颜路一早就在周姨饭馆里订好了,都是家常菜,倒也没失多少年味。
家里没有小孩,跨年的乐趣便少了一项,颜路这几天两头跑,跑得身上仅剩的几两肉都没了,更加没心思去准备这个,还是颜母,从她那天拎回来的两个大红袋子里掏出了一把烟花来。
地花天鞭烟火棒小炮竹应有尽有,不少都是只有在乡下小地方才流通的珍惜品种,想来颜母为了找它们也花了不少时间。前些年颜路一个人回来,她没有准备这个,这次颜路和顾无勋一起回来,她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好久以前,两家人还住在隔壁的时候,两个孩子抓着一把硝烟味十足的焰火,满镇子跑的情景。
要是,要是十多年前,她没有将顾无勋弄丢就好了。
客厅里春晚还在播着,万年不变的女主持人和一个模样俊俏的年轻人配合着表演魔术,将台下人唬的一愣一愣的,她掀起窗帘,往外面看。漆黑的夜幕下,铺满水泥地的院子里,两个青年围着一根微小的蜡烛蹲着,手上是一根长长的烟火棒。
“嗤”地一声,引线点燃了内里裹着的燃料,五颜六色的焰火从顶端冒出,一闪一闪地。在忽明忽暗的光里,两个孩子笑得开怀,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然后她家那个向来端得住的孩子崩了,举着手里的烟火棒追着顾无勋满院子跑,就像很多年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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