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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被气到头疼，吕大人急得不行，所以请我来看看。”顾云羡走上前去，“怎么了？不过是个酸腐文人空谈文章，你何必如此上心？”

皇帝瞥她一眼，“你没看过他写什么吧？”

“没有。”顾云羡摇摇头，“不过内容我都听宫人说过了。”他又不是第一次被读书人这么骂，当年崔朔那份精彩弹章还历历目呢！

皇帝顺手从一旁折子里抽出一份扔给她，“你自己看吧。”

顾云羡有些莫名其妙地打开，扫了一遍之后立刻发现了关键。

原来这位名士除了大肆抨击皇帝荒淫昏聩、权欲熏心之外，还做出了一个大胆指控。

“宣懿皇后素不喜景氏，今上却执意迎其入宫，违背母意。余深夜思及宣懿崩殂之事，或与此有关……”

手指不自觉扣紧折子，她吸了一口凉气。

皇帝一见她反应便知道她看到了关键，眼神中苦涩和自责愈重，“这人骂我什么我都可以一笑置之，唯有这个，我不能装作没看到……”

顾云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从来不曾听宫人提起文章中还有这么一笔，想来是这话太过大胆，没人敢议论。

她当然不会觉得这名士是知道了什么，多半只是他自己胡乱揣测，却不想正好戳中了皇帝心窝。

上一世，太后诚然是被皇帝纳入后宫景馥姝害死。

久久没听到顾云羡声音，皇帝心中苦笑一声，果然。

这次她回宫之后，两人关系大为缓和，会一起讨论阿桓各种喜好，也会有说有笑地下棋游园。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对他不再像五年前那样，一丝真情都没有。好几次她看向他目光里，分明有着别东西。

这样情况让他欣喜，仿佛怀抱大石多年，终于将石头暖热了一般，心中满是功德圆满前激动和不可置信。

可这封奏疏再次将他打醒。

他曾经做下过这么糊涂事情，云娘虽然嘴里说不怪他，心中又怎能没有芥蒂？

那些生死纠缠，不是说忘就能忘了。

心中正觉得绝望，却感觉到手上一阵温热。

他愕然抬头，却见顾云羡目光温和，里面隐隐有着理解和宽慰，“我们都曾犯过错，这是无可奈何事情。既然已经无法回头，那便接下来时间里好好弥补吧。姑母希望你做一个圣明君主，你如今已经是了。她天有灵，一定很欣慰。等这数十载光阴过去，我们再去地下向姑母请罪，到那时她要怎么责罚都甘心领受，好吗？”

他看着她握着自己纤手。十指白嫩，指甲微粉，是他记忆力那只能弹出美妙乐曲、写出一笔好字手。

这是五年以来，她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他右手翻转，反握住她，且越来越用力。她被捏得有点疼，却也没有挣扎，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他目光与她对视，许久，终于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好。”

顾云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与皇帝达成和解。她总觉得既然她不曾恨过他、刻意冷漠过他，说和解就是不恰当。

她只是，不再对他毫无感觉了。

也许是他果敢睿智一面，唤醒了她初记忆，让她想起来自己曾经迷恋过少年，是何等意气风发。那颗原本对他冷淡无比心，开始变得柔软。看到他失意自苦时候，也会忍不住出声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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