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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褚鼻尖触了触她雪白的玉颈,感受到她细细的瑟缩,浅浅地笑出了声,下颚微昂,自有低眉顺眼的宫女将一叠衣物端了上来。
元欢皱着眉抬眸,疑惑的眼神落进他的眼里,元盛在一旁笑着解惑:“九公主,这是万岁爷一月前便叫人为您准备的衣裙,特意召了江南的绣娘入京赶制,上边的图案花样也是万岁爷亲手所绘。”
倏尔间,元欢的眼底便染上了一层明晃晃的厌恶与不喜。
严褚垂眸摩挲着元欢乌黑的发顶,声音隐入如水的夜色里,他捏着元欢小巧的指骨,道:“欢欢,穿一次,给我瞧瞧,好不好?”
他再是不喜她日日一身雪白素衣,也只是默默容忍,唯有在他生辰这一日,才试探着开了这个口。
她最是善良,连一只受伤的猫狗都不忍坐视不理,在他的生辰之日,应也不忍拒绝吧?
只是他算错了,严褚这个人在鹿元欢的眼里,比猫狗都不如。
她连看都没看那衣裙一眼,就打翻了端盘,声音蕴了薄怒,对着严褚道:“今日殿上那舞女穿着也是这般颜色,皇上这是在作践谁?”
这话如同尖锐的刀子一般,只将人的心都要刺得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实则那只不过是她找的一个拙劣借口,她不是不喜欢那身衣裙,她不喜欢的人,是严褚。
元欢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回建章宫的,也不知他是怎样打发了那扬州的舞姬,她只知道,隔了日,他又开始往琼玉楼走动,像是将那事忘了个彻底一般。
鹿元欢忆起来后,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个做过的事,急得眼泪水巴巴地掉,清茶不知所措地安慰着,元欢哽着声含着泪连着问了几句,“皇上送来的衣裳呢?”
是不是因着那事,他心里存了气,昨日才对他那般冷淡疏离,从头到尾都是凶巴巴的口吻?
清茶是真的想不明白鹿元欢口里的衣裳是什么衣裳,不过她记得建章宫那头送来的衣裳,上回两人争执过后,元欢便发了话,丢得一件不剩了。
“公主放心,桃夏都将衣裳丢了,不会再叫公主瞧着不开心了。”
这话才落,鹿元欢便瘪了瘪嘴,一幅欲哭不哭的可怜模样,恰逢桃夏端了药进来,正正撞在了枪口上。
“哐当。”一声,玉碗碎了个彻底。
鹿元欢瞧不见满地狼藉的场景,于是伸着手摸索着要出去亲自寻人,脚步才一抬起,就听到了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还有那熟悉的叫人心安的青竹香。
及至跟前,严褚还未来得及说话,怀中便撞入了个娇娇软软的人儿,她一头扎进他怀里,小兽一样呜呜咽咽地抽泣,一边抽泣一边低喃:“衣裳在哪儿?我穿给皇上瞧。”
作者有话要说: 画七七哭了,真的哭了,这都卡成电子狗了都。
!
第15章第15章
距离那事过去,已有大半年时间。
鹿元欢又说得含糊,没头没尾的就这一句,其余人听着,都好生愣了一会,摸不着头脑。
夜深人静,人声消匿,建章宫殿外的小苗圃里,白日里潜伏的虫蚁鸟兽出来觅食走动,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细微的声响,还未传进人的耳朵里,就被揉碎在了瑟瑟夜风里。
严褚面上尚挂着霜寒之色,怀中的小脑袋却是蹭了又蹭,一深一浅的呼吸中,他接住凑上来的香软身子,脑中一瞬闪过百般思绪。
“说什么胡话?”他只当她脑后受了伤,记忆有些错乱,又或是做了什么噩梦,不由伸手触了触她脑后鼓起的那个大包,蹙眉问:“可是伤口疼了?”
鹿元欢两条细长的胳膊环着男人精瘦的腰身,听了他的问话也只是上下点了点小脑袋,并没有半分松手的意思。严褚冷眼一扫地面的狼藉,到底怕她来回往返被碎屑伤了脚,便索性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就近的漆黑黛木椅上。
清茶便使了个眼色,叫下边伺候的小宫女进来将地面收拾了,桃夏这时又端了一碗药进来,也不敢再贸贸然上前,唯恐再刺激到这喜怒无常的小祖宗。
一时之间,殿里的人面面相觑,发现谁也胜任不了这喂药的活儿。
以前九公主喝药,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谁能料到这撞了头就跟彻底换了个性子一样,轮着换人追在身后,好话歹话说遍,这位愣是连身子都不带挪一下。
艰涩的药味很快弥散开来,鹿元欢耸了耸鼻头,微一垂眸,纤长的睫毛上缀着颗晶莹的泪滴,欲落不落,格外惑人。严褚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颀长的身子笔挺,不过微一蹙眉,周身气势骤然如山,他其实很想冷着声问问她,心里到底藏着什么花花肠子和心思。
她并不知他在看她,压根就没有给他半点回应,那双桃花眸里蓄满的迷茫与澄澈,将他满腔的锋利都磨软,成了初春雪山融化的冰水。
于是临到了舌尖上的诘问都化作无声的青烟,他微微俯身,修长的食指轻探,将元欢睫毛上那颗泪珠揩掉,十分自然的,声音温和许多,“为何不好好喝药?”
元欢眷恋他指尖的缱绻,下颚微昂,追随着他掌心的余热,直到她将自个半边脸颊送到他的手背边,才闭了闭眼,压下了心底源源不断的惊惶。
哪怕她现在的记忆十分不完整,也还是记得,成武帝对女人是多么的不假辞色,无动于衷。若是他当真厌恶她,她这会便是哭天抢地,将眼睛都哭肿,他也不会来瞧她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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