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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不时响起,甚至掩盖了胖子的话音,越来越多的酒客向他这边转过了头,猪皮小帽中的硬币也多了几个。
许多听众不住地摇着头。嘲笑胖子只懂得胡言『乱』语,而一些人却『露』出了不安的微笑。卡尔蒂姆是一座混『乱』的城市。关于黑『色』魔法和恶魔的传说一直在激发着市民们的各种想象。
大约十尺以外,角落中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名手捧蜂蜜酒的金发男子。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微微侧着头,也在倾听胖子的讲述。
他的身上穿着简单的游牧民族土『色』长袍,腰间系着黑『色』布带,上面『插』着一把带鞘的短剑。这个人身材细瘦,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隐在阴影中,除此之外,他的身上似乎找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
看样子,他不像是卡尔蒂姆本地人,如果要细究他究竟来自于哪里,酒馆里所有的人大概都说不出来。自从他走进流浪者酒馆以后,其他酒客没有一个来搭理他,仿佛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并不想和别人打交道。
胖子继续讲着他的故事,一双短粗的胳膊不住地挥舞着,仿佛他随时都会一仰头从椅子后面翻过去。
在他的故事里,他的主人哈兹尔遇到了由石头和沙子组成,没有半点人类模样的巨型怪物。当依仗法术和利剑的冒险者们纷纷败落的时候,哈兹尔却用他的智慧战胜了这些怪物。
“在许多个世纪以前,佐敦库勒就已经被赫拉迪姆处以枭首之刑,这是为了防止他死而复生。”胖子绘声绘『色』地说道:“我们在一座仪式大厅中找到了他可怕的遗体,而那个法师不顾我的主人的警告,擅自开始使用法术!哈兹尔曾经看过《恶魔之书》,那可是佐敦库勒亲笔写成的……”
“嘿,给我滚出去!”那名酒保突然喊道。
就在胖『吟』游诗人滔滔不绝地讲着故事的时候,他一直在努力地用脏抹布擦抹那个伤痕累累,满是岁月沧桑的吧台,现在他的脸已经被怒火憋得通红。
“我听够了!到街上去胡说八道吧!不要在这里打扰我的生意!”
酒馆中所剩不多的,还没有聚拢到火炉旁的几名酒客都愣了一下,『吟』游诗人用力眨了眨眼,说道:“下一轮酒我请,既然我给你造成了麻烦……”
酒保用力将抹布摔在吧台上,扯下满是污渍的围裙,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他从墙边的柴堆里抽出一根木头,把它像棍棒一样挥舞着,向『吟』游诗人大步走去。
“这里不欢迎你,我说了,现在就给我出去。”他向火炉边那群听故事的人用力挥了两下木棍,继续说道:“你们如果还想听这种垃圾故事,就跟他一起走,到外面找个角落去喝冷风吧!或者就留在这个暖和的地方,花钱把你们的肚子填饱。”
说完话,酒保用力将木棍扔进了炉火,爆起的火星在人群中引起了连声抱怨。一团黑烟从火堆中冒起。一直蔓延到坐在周围的听众那里,让许多人一边咳嗽着,一边向后退去。
酒馆中其余的酒客都笑了起来。『吟』游诗人依旧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带着浓重的酒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抓起猪皮小帽,却被酒保一扯他的胳膊,差一点将帽子里的钱币洒落到地上,这让他不由得又低声骂了几句。
“去找你的主人吧!”酒保一边说,一边牵着他向门口走去,恶毒的说道:“也许他能够在你的舌头上施一个法术,让它不至于打结。”
“我恳求你再考虑一下。”当酒保猛地拉开酒馆大门。让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进酒馆大堂的时候,胖『吟』游诗人开始进行最后的努力,解释道:“我还有很多故事可以讲!大家一定要听听这些故事!哈兹尔曾经遇到过泰瑞尔本人,正义大天使……”
“我不在乎他是不是知道那个小皇帝是在哪里拉出了最后一泡屎。”酒保说道:“但肯定不会是这里……你也一样。别想在这里继续放屁了。”
酒保把那个胖子推了出去,酒馆大门被狠狠地关上,挡住了门外的严寒。炉火在强风的吹袭下开始剧烈地跳动,将摇曳的黑影洒落在人们的脸上,没有人动弹一下。
然后。酒保示意琴师继续演奏,走调的琴音再一次飘进了酒客们的耳朵。人们纷纷将目光转回到自己的酒杯上,还有一些人依旧在发出一阵阵笑声,和“吡啵”作响的炉火声纠缠在一起。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那个金发男人站起身。悄然走到大门口,幽灵一般消失在狂风呼号的黑夜中。
酒馆外,流浪者老旧的木招牌不停地敲击着挂起它的立柱。
细小的铁链在寒风中抖动着,街道上的沙砾随风而起,变成了一片片恼人的尘雾。同样夹杂在强风中的,还有一团团干草和附近马厩里粪便的气味。
沿街的火把被吹灭了许多,月亮被乌云遮蔽,让街道上更显阴暗。
穆尔暂时停下脚步,掀起束腰长外衣的兜帽,并将下巴上的系绳勒紧,眯斜起眼睛,在飞舞的沙砾中寻找那个『吟』游诗人。泰瑞尔,身佩圣羽之辉的大天使,他听到『吟』游诗人说出了这句话。
关于佐敦库勒墓『穴』的细节,那个胖子在许多地方可谓是大错特错,他只是一个小丑,可能从没有真正见过恶魔,但就在他被赶出酒馆之前,曾经在无意间提到了那位大天使。
这让穆尔不由得心思一凛,他必须确认那个『吟』游诗人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家炼金店铺的店主正卖力地将厚木板钉在百叶窗上,以免窗扇被风吹走,敲钉子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如同战斧击中盾牌时的震响。
除此之外,整座城市仿佛都被抛弃了,人们全都缩进了自家的屋檐下面,躲避着这场风暴。穆尔终于在那个胖子彻底被黑暗遮没之前看到了他,那背影弓着身子,抵抗着强风,因为醉酒而步履蹒跚,穆尔立刻加快步伐,紧跟在那个『吟』游诗人身后。
『吟』游诗人转过一个街角,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始终没有回一下头。
他已经将猪皮小帽里的钱币收进了口袋,将那顶旧帽子扣在了脑袋上。他每向前走一步,那顶帽子就会向上跳一下,但他离开酒馆越远,脚步也变得越发稳健。当他走到卡尔蒂姆郊外一条泥土街道上的时候,脚步已经再没有半分踉跄的样子。
现在,除了街道两旁的破烂茅舍之外,周围只剩下了紧跟在他身后只有几步之遥的穆尔。
卡尔蒂姆靠近贸易帐篷的这一部分居住的大多是散工和『妓』女,其中也不乏窃贼和疯子。这里的街道两旁没有照明用的火把,所以显得格外阴暗,无论怎样集中精神,也只能看到一点最模糊的影子。
那个看似喝醉的『吟』游诗人并不属于这个地方,即使是城市卫兵也很少会在天黑后进入这一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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