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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九节不死的黄猫（第1页）

九：不死的黄猫

南京的十二月不是很冷但是十分的寒，沦陷的南京城天空灰蒙蒙的格外的寒气逼人，清晨厚厚的白霜冻得鬼子不停的往手上哈气，他们点着了街边的房子取暖。

黄猫侧身俯卧在死人堆里，白霜覆盖着她的身体，她渐渐地从昏迷中醒来。她的身体几乎冻僵了。她看看冷冰冰的地面，动了一下膀子，用力呼了一口气，她确定自己还活着。一股暖流从心里涌进她的全身。活着就是一切。

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周围的动静，没有脚步声，没有装甲车的轰隆声。远处不断的传来零星的枪声。

她受伤的腿已经麻木，她不再感到的疼痛，她想把腿向外面动一动，可是她的腿不听她的使唤。他挣扎着推开压在她身上僵硬的尸体，吃力的抬起身体看看周围。

她十分清醒的记得是南京沦陷的第二天。她被当着死人扔到路边的死人堆里。这些死人要么被拖到城外掩埋，要么就地烧掉。她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在天亮以后被鬼子扔进火堆烧掉。

她炸毁的装甲车已经被推到路边，街垒被撤除。道路清理了出来。攻城的鬼子和辎重已经连夜进城。天亮以后一队队远道而来的鬼子会开进城来，到那个时候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一旦鬼子发现她还活着，他们会恶狠狠地用刺刀在她身上扎上十个八个洞眼。

她想起附近有一个巷子，她想爬到巷子里面找户人家躲一躲，最好把受伤的腿包扎一下，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这时候一部民用卡车向城里的方向慢慢的驶过来。她死死的盯着卡车，只要卡车不是鬼子的，只要有一线希望能上他的车，她都要努力去争取。卡车越开越近，她看见车头上飘着的旗帜，她认出了那面旗帜，那是一面国际安全委员会的旗子。她激动的支撑起身体举起带着白色红十字袖章的手向他们挥动。她希望他们能看见她，能救她。

驾驶室里坐了三个人，他们看见了她。他们互相说了什么，驾驶员非常紧张的看了看路的两边，他看见街对面的鬼子没有注意他们。他把车停在黄猫的跟前，汽车挡住了鬼子的视线。黄猫的身后是堆得高高的尸体。车子没有熄火。一个人到车前面假装摇车，另一个人迅速把她弄进驾驶室。驾驶员发动了车子。摇车的人迅速爬进后面的车箱躺在货边上。

抱着黄猫上车的人用毛巾擦净她脸上的黑灰。把她的袖章拿下来扔了。给她喝了水对她说：“你伤的很重，我们送你去医院。路上遇到鬼子找麻烦你别说话。他们发现了你的伤就说装货的时候摔的。”他说的是生硬的中国话，黄猫看清楚了他黄色的头发和高高的鼻梁。

黄猫说：“我明白了。谢谢你们。我真担心你们不救我。”那个人说：“我们会救每一个能救的人，尤其是你这样的志愿者。虽然要担风险，我们还是会尽我们的能力。”他说完把自己的袖章拿下来带在她的膀子上。

驾驶员加速离开了那里。他们在路上没有遇到麻烦。他们从汉中路进了安全区才松了一口气，他们一直向北到鼓楼医院的后门，他们送黄猫进了医院才离开。

医生立即为她做了检查，她的腿炸断了。只能锯了她的腿保住她的命。她能起床的时候一位叫麦卡伦的牧师给了她一支拐。

有四个鬼子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来到鼓楼医院，鬼子要检查有没有伤兵。他们喊叫着检查每一个病房。他们扯开两个二十几岁青年的绷带，说他们身上是枪伤，他们不顾医院的阻拦把两个青年拉到医院大门的外面枪杀了。枪声使医院里的人心里一震。

有一个鬼子在走廊里抓住一个年轻的中国护士，他把护士重重的摔到地上，他扑上去扒她的衣服，护士喊叫着拼命挣扎。旁边的人敢怒不敢管。黄猫从病房里出来喊叫着冲过去用拐打鬼子，另一个鬼子抢了她的拐杖把她推倒扑到她身上要对她施暴。黄猫拼命和鬼子搏斗，她没有了一条腿，她斗不过鬼子。鬼子按着她撕开了她的外衣向下拉他的裤子。她急了，她咬他又咬不着他。她挥拳头打他的脸，她连打了两拳头。鬼子急了大骂了一声，抬手打她一个耳光。打得黄猫满嘴的血。黄猫愤怒的把满口的血水吐到他的脸上。鬼子不得不松开手擦脸，黄猫乘机抓住他的脸，她的指甲掐进他脸上的肉里，鬼子痛得直叫。

麦卡伦牧师急匆匆地赶来，他救下了黄猫和那个护士。鬼子军官带着两个鬼子在医院门外杀了两个青年回到医院，他看见一个鬼子的脸上全是血，他问麦卡伦牧师：“这是怎么回事情。”麦卡伦牧师说：“这里是基督医院，他想对妇女施暴，上帝惩罚了他。”鬼子军官骂了一句：“没有用的东西。”他转身走了。两个鬼子一边走着一边大声的嘲笑他们的伙伴。

黄猫的伤好了，医院希望她能从后门出去到安全区的其它地方避难。黄猫非常为难。因为她在医院看见街对面的鬼子每天都在杀人放火，她不敢离开医院。一旦离开医院她会感到孤独，无助。可是医院已经停了她的伙食。

她想自己要留在医院里就得有所表现，用自己的劳动来感动他们。她主动做一些能做的事情。她打扫卫生，帮助护士拿东西，她洗床单和纱布。医院里的人手不够，她的勤快得到了医生，护士和牧师的赞赏。他们主动的把自己的饭分一些给她吃。

麦卡伦牧师对她说：“姑娘，你非常的勇敢勤劳和善良，上帝喜欢人间每一个孩子和青年，你应该信仰上帝。”黄猫第一次听见耶和华的名字，她相信上帝会指引她走出苦难。她受了洗礼信了基督。从此投入了上帝的怀抱。

安全区在日本占领军的多次干涉下撤销了。黄猫拄着拐装着医院给她的生活费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医院。这里是她认识上帝的地方，是她逃脱大屠杀救她命的地方。她到了大街上不知道自己应该上哪里去，她拄着拐一步一步的不由自主的回到久别的家。

她看着自己家大门上的锁早已经锈的落在地上。她想起三七年的十月，她从家里出来去学校。她走到前街鬼子的飞机来了。她躲在树下面看着飞机丢下一串串的炸弹，那里是她家的方向，她拼命向家里跑去。

她的家一片火海。她呼喊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她向火里冲，她要救他们。她被邻居抱住。房子轰的一声塌了。她和周围的人全惊呆了。

黄猫在歇斯底里的痛哭以后擦干眼泪参加了志愿者的队伍，她锁上院子的大门走上了保卫南京的战场。

黄猫站在大门前面看着地上的锁，院子还在家没有了。她要活下去，她去找工作，她去过饭店，洗衣店，豆腐店。凡她能想到的地方或者她在路上遇到的地方，她都去问过，她希望老板能收留她让她做小工挣口饭吃。但是没有人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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