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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黑马甲小领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领班笑意吟吟冲宁奕点头:“关少,知道你带朋友来吃饭,给你安排的老位置。”他在前头引路,将他们请到一个光线好,又清净的角落。
关泽脩貌似是这里的常客,也不须菜单,直接问:“今天的花蟹怎么样?”
领班用两手比了个手势:“下午刚到的蟹王,这么大,满黄。”了解男人的喜好,他又推荐,“海方脷也不错,一共到了两尾。”
“就要这两个,炒一道豆苗。”他看向宁奕,片刻后,“再加一份雪糕,现在上。”
鱼和蟹都是活的,现点现做,需要时间,但自制的雪糕一入了口,宁奕的眉头就舒展了,嘴角向上,眼睛亮晶晶的活络。
“这是什么?”勺子不断送进嘴里,要不是怕吃相太难看,宁奕都想捧起碗,他是舍不得碗底那一层融化的雪白。
“枸杞桂花雪糕。”关泽脩喜欢他现在这个表情,不锋利,不敌对,有点小小的天真,和从骨子里流出来的欣喜,关泽脩将凉了一会儿的热茶递给宁奕,氤氲清香,刚好适合入口的温度,“喜欢的话,一会儿可以再吃一个,但现在不行。”
宁奕撇撇嘴,收起那把眼神往墙上的挂画上瞟,一双腿也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他有点负气,为轻易被对方看透心思,更多的是尴尬,隅席之地,白色的桌布盖上小小的四方桌,俩个男人皆是手长脚长,也不知道谁先挪动,桌布盖着的地方,他们的膝盖贴碰到一起。
宁奕犯了个错误,到底上了关泽脩的套,这爿小店,他原本不应该来的。
可关泽脩无声的邀请太犯规,仿佛宁奕不答应,他就会一直用一种稠密的,祈盼的目光长久地凝视他。宁奕甚至错乱地想,他并不急着获求一个答复,或许这种凝望本身就是他的目的。
为了不让他如愿,宁奕坐到了这里。可看见男人那张笑脸,宁奕又恍然,似乎还是他赢了。
菜陆续上齐,都是清淡简单的做法,但很考究功夫。尤其是鸡油花雕蒸的红壳大花蟹,蟹盖一掀,橘红的膏油滚落金汤里,蟹黄像橘子瓣一样鼓突饱满。
宁奕是真饿透了,这几天在酒店,他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关泽脩以养伤为由,叫的客房服务尽是清粥小菜,他倒是吃得安然,可委屈了宁奕。
宁奕狼吞虎咽的时候,关泽脩认真对待起那只生猛花蟹,他拆蟹的样子很优雅,不徐不疾,修长的手指好像在进行一场预先演练过的表演,只为一朝用精巧的技艺留住人艳羡的目光。
他做到了,宁奕看痴了,脸颊微微的红。
那双手像个弹琴的,也为他料理过食物,更在他身上做过恶。受鞭子那天夜里,正是这双修长的手指,铁钉似的往他身体里钻,他哭着求饶,头胡乱地摇,不假思索地承诺了一堆昏话,才阻止了更可怕的进犯。
男人伏在他身上粗重的喘息,宁奕差点以为他要变卦,但他翻身下床,挺着一杆悍枪,一身整齐的衣衫进了浴室。有水声哗哗的响,先是噼里啪啦打在瓷砖地上,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雪白晶莹的蟹腿整条码放在蟹盖上,送到宁奕碗里:“在看什么呢?”关泽脩笑着问他。
“没,没看什么。”他盯着他的手指楞了两秒,做贼心虚地挪开眼。
所幸男人没有深究,抽回了手指,一顿饭的时光,吃得倒也舒心。
上了车,关泽脩突然靠近:“你干嘛?!”
宁奕以为他要拉安全带,可手指偏又朝向嘴唇:“别动。”指尖在唇角上摸了摸,又在唇珠上捻开,腻腻的,奶油的甜味,“嘴上沾到雪糕都不知道。”
宁奕耳朵一烫,借着扣安全带,挥开他的手:“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黑门?”宁奕之所以乖乖养伤,全因为关泽脩承诺,会为他安排一个进入黑门的身份。
手拍在手背上,男人没让,倒是宁奕自己烫伤似的抽回手:“亲我一下。”男人垂着浓丽的睫毛,倒下一片如羽的阴影。”什么!”宁奕的背抵在冰凉的车窗上。
关泽脩挑眉,眼底浮上一点光,明亮又狡黠。他戏弄一样揉了揉宁奕的耳垂,当他企图拨开他时,轻轻落了一个吻在宁奕脸上,掠过的感觉像一滴露,还未飘到水面,就被风撵着,散了。
鼻息卷着,掠过那一小块皮肤,底下的热才泛涌,收不住的,如同醒了的火山。
“等你不来,我亲也一样。”男人的笑,似一枝斜柳荡过映满桃红的小潭,几道潋滟的水波,颤颤拨在心间上,“坐好。”赶在宁奕回神发作前,关泽脩发动了汽车,“我们现在就去。”
城市的霓虹也醒来,像返校节舞会上的年轻女郎,誓要将所有好看的颜色都堆上,肆意地在车窗上旋转起舞,瑰丽千千万,宁奕的眼睛却越过斑斓,落在一张寂默的侧脸。
光景是艳的,但不及男人俊美,人群闹哄哄的,更衬显车窗上的面孔,是沙漠上缥缈的海市蜃楼,美好到叫人心动,遥远得令人心碎。
前头的车尾灯亮了,车子逐渐停下,宁奕一个瞬目,再度睁开眼,发现车窗中的人也正看着他。宁奕突然不敢回头,他形容不出这双眼眸中蕴藏的东西是什么,大抵和脸颊上那个吻一样柔软,或许转头就是一片绿洲,可他选择躲避,飞快地看向更远的地方。
前车动了,宁奕松了口气,闭上眼靠进车座里,在下一个红灯时,他错过了关泽脩投向他的,爱恋的目光。
中途,关泽脩特意绕路去了趟酒庄,两瓶顶级的酒王放在黑门灰色大理石质的吧台上,调酒师才不情不愿地赶人,为他们让出两个位置。他给了宁奕一杯马天尼,但给关泽脩的却是两排点燃的B-52:“一口气,我就原谅你。”邢砚溪夹根烟似的夹着一根吸管,送到关泽脩嘴边。
宁奕很难想象,男人露出个痞气的笑容,竟然衔住了:“你就别喝了。”他对宁奕说,“一会儿还得送我回去。”一转眼,五个杯子都空了。
“行了!”第六杯的火焰熄灭前,宁奕夺过来,比喝了一口烧红的刀片好不到哪儿去,从嗓子到胃,无一处不疼,“跟他提,我进黑门的事。”他张开手臂,在男人滑倒时撑住他的身体。
也不知真的假的,关泽脩醉了,倚在宁奕肩膀上:“何必麻烦,你想进黑门不难。”手碰到他的后腰,借力似的,软软贴着。
有酒作怪,宁奕觉得被碰触的地方又痒又烫,想推开他,又怕他摔:“给我坐好。”他用身子顶着他,架回高脚椅上,“别卖关子,要怎么做直接点。”他凶他,用一种清醒人对酒鬼的态度。
黑眼睛弯了,眼尾挤出点迷人的细纹,微微凉的鼻尖向上擦过颈动脉,热热的气流往耳朵里钻,点火一样:“很简单,做我的人就行。”这下,宁奕再不能托辞是酒的错。
连领带和衬衣,宁奕拽起男人,面对面,眼对眼:“少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不靠你,我也有办法进来。”被男人的醉态壮胆,又或许酒精谋杀了羞耻心,凌冽的傲气从宁奕的眼中滋长,唇叠着唇,不过一个气息的距离就能吻,宁奕偏偏磨着他,“关泽脩,说个理由来听,你说的服我,我就听你的。”
太近了,鼻子点着鼻子划了一下:“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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