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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顾名宗退后半步，一个保镖走来彬彬有礼道：&ldo;方助理，不好意思，手抬一下。&rdo;方谨一言不发顺从抬手，那人便开始熟练地搜身，从后腰拔出枪看了下没子弹，又毕恭毕敬还了回去。因为顾名宗就站在边上的缘故，这人倒也没太仔细搜查，顺他修长的双腿往下略微一捋，看裤管里也没像藏了枪的样子便放过了。趁着搜身的几秒钟工夫，方谨眼角余光迅速一瞥，将直升机内的情况尽收眼底。内舱空间不大，操纵台前有个驾驶员，边上站着一个保镖；顾名宗身后又有一个心腹手下，加上搜身的这个一共四人，应该都是配备了火力的。他收回目光，坦然迎向顾名宗：&ldo;顾总。&rdo;顾名宗双手插在裤袋里，倒很放松的模样：&ldo;顾远呢？&rdo;&ldo;在游艇上，请派人搜索游艇的位置。&rdo;&ldo;钱魁呢？&rdo;方谨默然片刻，摇头道：&ldo;在游轮上配电房起火引发了爆炸，撤退时兵荒马乱，人手并没有集齐……我只能尽全力把能带的人带出来。&rdo;这话说得很坦荡：本来钱魁就不是他的人，生死之际轻重缓急，是人之常情，过分强调自己尽力反而就假了。顾名宗果然也不介意，微微一笑道：&ldo;你没事就行。&rdo;这时阿肯已经带着两个手下顺绳梯爬上来，又用钩子吊住顾远生父的轮椅，把他整个人吊上了直升机。保镖仔细搜过雇佣兵的身，没有发现任何武器，便走向驾驶员：&ldo;没问题！&rdo;驾驶员点了点头，直升机在半空中调转方向，往内陆飞去。&iddot;顾名宗走到轮椅前，居高临下打量着他孪生兄弟如今衰老憔悴的昏迷的脸，久久没有说话。机舱里有种奇怪的沉寂，只听螺旋桨带起的风声从舷窗外隐约传来，一阵阵仿佛潮涌般的呜咽。顾名宗站在轮椅前两步远的地方，就这么安静观察了半晌，突然转头问方谨：&ldo;待会我把顾远找回来，你不怕他知道事情的始末以后跟你翻脸？&rdo;&ldo;翻脸又如何？&rdo;顾名宗说：&ldo;我以为你很爱他。&rdo;方谨闭上眼睛，片刻后才淡淡道：&ldo;……最近他开始对我起疑心，就让人私下调查，等我发现的时候这几年和您的关系已经都被他知道了。因此，与其死拽着注定要失去的感情不放手，在嘲笑中扮演一个狼狈退场的怨妇，不如抓住最后的机会从实力上将他彻底击倒，踩在脚下……&rdo;&ldo;就算会面对轻蔑鄙视的目光，也起码要站在更高的地方面对；如果那鄙视是从下往上来的，就更没有必要在意了。&rdo;方谨顿了顿，反问：&ldo;这不是您多年以来教导我的吗？&rdo;顾名宗的目光中似乎带着惊奇，半晌才感叹道：&ldo;怪不得你这次这么听话，原来如此……倒确实是你的脾气。&rdo;&ldo;我只是按照您言传身教的那样去做而已。&rdo;顾名宗笑起来，招招手道：&ldo;过来。&rdo;方谨走上前，站定在他面前。&ldo;等顾远回来后，我会当面告诉他你是取代他的继承人。姓顾的家族产业和信托基金将全数交托给你，我死以后，你就是这片商业帝国的主人。&rdo;顾名宗近距离看着方谨，目光从他湿冷青白的脸颊流连而下，仿佛在欣赏自己一生最得意的，完美的作品。&ldo;我上次就说过，方谨，顾远他不适合你‐‐并不是说他不好，而是你跟他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当初你从德国回来跟我说想去远洋航运工作，我同意了，本意就是希望你有一天能看清这一点；虽然中间出现了这样那样的意外，但最终你还是走到了我所希望的高度上。&rdo;&ldo;我非常欣慰，&rdo;他抬手把一缕潮湿的头发从方谨侧颊上掠去耳后，笑道：&ldo;就是这样，站住了，别下来。&rdo;方谨呼吸颤抖，微微闭上了眼睛。顾名宗转向轮椅上昏迷不醒的顾远生父，似乎感觉很有意思一般：&ldo;你给他打镇静剂了？&rdo;仿佛因为还没从情绪激荡中平复过来的缘故，方谨抬手捂了捂鼻子，嘶哑道：&ldo;……他一看到我就发癫，没办法……匆忙中没掌握好剂量，可能打多了，着陆后才能醒。&rdo;&ldo;唔。他还记得什么？&rdo;&ldo;什么都不记得了，叫名字也没反应，我听柯家的人叫他季先生。&rdo;&ldo;‐‐季，&rdo;顾名宗忍俊不禁道。顾远生父毫无反应，歪着头靠在轮椅上，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皱纹，嘴巴微微张着。虽然疗养院条件优越，但寄人篱下的生活肯定不太好过。在柯文龙眼里他只是当牲畜一样饲养来换取利益的交易品，底下人自然有样学样，对这个精神病人并不如何照顾，从顾远生父干裂的嘴角、过早衰老的面孔和赢弱的身形便可以看出这一点。&ldo;我现在看上去，&rdo;顾名宗很有趣地问，&ldo;长得还像他吗？&rdo;其实面部轮廓和五官形状还是很像的，但相对于年富力强的顾名宗来说，顾远生父起码要老二十岁。方谨说：&ldo;已经一点都不像了。&rdo;这话摆明了是说谎，但肯定是个很好听的谎。顾名宗笑起来，又眯眼打量了一会，说：&ldo;还是非常像的……毕竟是双生兄弟一母同胞，当年为了取代他，我还特意做了不少整形手术呢。&rdo;方谨低头道：&ldo;是。&rdo;在低头的那一瞬间，他喉结极其细微地滑动了一下，硬生生将涌上喉管的一口血吞了回去。然而在剑拔弩张的机舱里，没有人注意到这隐蔽的细节。&ldo;其实以前我经常想，这世上有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你们有相同的面孔，相同的血型，从同一个子宫出来，甚至连dna相似率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但自从我那么想之后，这几十年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告诉我，世界上有个跟你这么像的人，与其说是奇妙，倒不如说是灭顶之灾。&rdo;顾名宗上前半步，盯着顾远生父的脑门，将手伸进外套下的后腰：&ldo;今天总算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了。&rdo;‐‐他腰后赫然别着一把枪。方谨瞳孔骤然紧缩。就在同一时刻，顾远生父猛地睁眼，袖口弹出刀锋，闪电般深深刺进了顾名宗腹部！呲‐‐鲜血喷溅而出，仿佛电影中无限拉长的慢动作，虚空中时间骤然凝固！那千分之一秒内发生的所有变故难以描述，如果用镜头来记录的话，那将是一个非常混乱的画面：血流喷到半空，方谨飞身上前，从顾名宗后腰抽枪、上膛；阿肯和他两个手下飞身上前，从轮椅下放抽出数把枪支；&ldo;顾远生父&rdo;放开刀柄，方谨抓住顾名宗整个人拽到自己身前，同时枪口死死顶住了他的太阳穴！&ldo;不准动！&rdo;方谨厉声喝道：&ldo;不然我杀了他！&rdo;机舱另一头，几个保镖同时举枪冲来，紧接着结结实实僵在了那里！不过分秒之间，情势已然立转。顾名宗腹部被刺，整个人被迫完全挡在方谨身前，太阳穴上赫然顶着一把上了膛的9；雇佣兵和顾家保镖举枪互指，泾渭分明，狭小的机舱内顿时一触即发，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下一秒驾驶员悚然回头，因为过度震惊而失手错推操纵杆，直升机顿时向下猛坠！刹那间重心变换让所有人都没站稳，几乎与此同时，顾家有个保镖惊悸滑倒，手枪顿时走火‐‐砰！在这种针锋相对的时刻，任何异动都会直接成为引爆的导火索，何况是这么近距离的枪响。只见失了准头的子弹打到机舱后瞬间反弹，擦过阿肯手下一个雇佣兵的脸，那人顿时爆发出惊呼；方谨连阻止都来不及，下一刻阿肯已悍然开枪，霎时摞倒了那个走火的保镖！砰砰砰砰，枪声响成一片，方谨拽着顾名宗疾步退后，暴怒喝道：&ldo;住手！&rdo;然而这个时候肯定已经来不及了。几秒密集枪声中顾家三个保镖全部倒下，雇佣兵这边也有个越南人被子弹射中大腿，扑通踉跄跌倒；紧接着，阿肯扑上去一把用枪抵住驾驶员后脑，疯狂大吼：&ldo;给我稳住！拉升！不然崩了你！&rdo;仪表板上已经有一处中弹，滋滋声响中爆发出亮蓝色的电流。驾驶员也慌了手脚，哆哆嗦嗦立刻去推操纵杆，直升机在一段危险的下坠后终于勉强缓冲，随即拉升，在海面擦了个惊险至极的弧。所有人齐齐松了口气，那个被流弹擦伤的雇佣兵捂着脸，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方谨这才感觉到手脚渐渐恢复知觉，他重重吐出一口气，退后半步。顾名宗当即站立不稳撞到舱壁，然后慢慢滑下来，瘫坐在地上，嘴角再次满溢出鲜血。那一刀刺得很深，他半边身体都完全被染红了，不用看都知道绝没有能救回来的可能。方谨随手扔了枪，半跪在他身边，居高临下注视着顾名宗那沾了血迹的灰败的脸，目光如坚冰般毫不动摇：&ldo;顾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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