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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6节 名额（第1页）

这天夜里，永祥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从被窝里爬了起，灯下给远上海沈芳写起信来。许诺等到开春，去弄一些花粉，给门前老白果树人工授粉，待结了果子卖了钱，他一定去上海接他们母子回来好好过日子。

狗子近得势很。成天吃香喝辣，不少人围着他屁股转，给他烧香进供。事出有因。这几天，上级分给仙女庙五个读工农兵大学名额。县革委会常委会

研究决定，一个名额给商业系统，两个名额给工业系统，另外两个名额一个回乡务农贫下中农子弟中产生，一个是上山下乡插队知识青年中产生。

告发了永祥事后，狗子被抽调到县知青办帮助工作，任命为临时负责人。到了县里，他工作热情十分高涨。一想到可以脱产当干部做城里人，心里十分受用，觉得祖坟上冒了青烟。文化不高不打紧，只要做事不偷懒，不惜力，肯听话，没有领导不喜欢。再加上有狐群狗党张秘书美言，不少县领导对这个大老粗工农干部还是比较看得顺眼。特别是一些不上台面事交给他去办时，他总是吃心吃力办得比台面上事还要干净漂亮。

张秘书称赞狗子为及时雨宋江。

宋江是什么人？狗子不清楚。“张老兄，我姓李，你说这个宋江和我们老李家有什么瓜葛？”

“我说你平时不读书不看报，缺少学习吧？水浒传听说过吗？梁山一百单八将绿林好汉听说过吧？宋江就是那帮兄弟老大。”张秘书对狗子说道。

“我们这帮兄弟之间，你是大家伙推举老大，这个宋江应该是你张大秘书才对。我只不过是给你拔拔鞋后跟。”狗子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想，再过几年你张秘书老大位置肯定要倒腾出来，是要让给我狗子坐。

虽然是一根绳上拴着蚂蚱，毕竟是有雌雄之分，大小之分，强弱之分。狗子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又大又强壮雄蚂蚱。

到了县里，他偶然听到人家背后嘀咕：别看这个姓张秘书斗争别人时欢腾很，其实他屁股也不干净，家庭成份好像是个小业主。晓得这个事后，狗子心里一惊，自己好糊涂啊，竟然把自己政治前途托付给一个小业主出身人，这不等于把小鸡托付给黄鼠狼嘛。阅读本文章节登陆

现怎么看，他都觉得张秘书不是一个好人。所以，进城以后，他开始有意识稀少与姓张来往，避免将来让人说他阶级阵线不清，到时受到什么拖累。

革委会里，有几拨人马暗中较劲，一拨是从部队来地方支左军代表，一拨是文革中造反起家原党政机关干部，一拨是刚从牛棚里被解放文革前当权派，也就是人们常说老干部们，多一拨是从工矿农村基层抽调上来青年，这些青年大都是学毛选积极分子，劳动模范，先进分子，群众造反组织头目。

狗子是划为后一拨人分类，属于以工代干身份。这一拨人没有什么市侩，政治城府，社会背景，年轻又力壮，所以是其它三拨人马争取对象。往往一些容易起争纷事，摆不平时就交由他们去办。

农村中选拔两个工农兵大学生任务，自然落了狗子肩上。理由刚从农村上来，熟悉农村情况。

“李老弟，老兄有个事托你。”这天张秘书请狗子喝酒。

狗子晓得准是那上工农兵大学事。近找他十有**是这个事。“是为你小情人讨个上大学名额？”

“小情人都去上了学，晚上我到哪里去上生理课啊？我才不干那个老婆偷汉子，替人家养儿子傻事哩。”张秘书说“是凡川公社王主任公子，你看能不能政策上照顾照顾。我晓得你现难做人，托人太多，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秘书探过身子，咬着狗子耳朵说：听说，王主任马上要调到县革委会当副主任，说不定今后就分管你那块工作。烧香还要看佛面嘛！常委会开会讨论人事变动时，他是场做记录。

姓王要高升了，当然要拍好马屁。正好昨天姓王让他老婆来找张秘书，说听人家讲，他与狗子关系不一般，托他与狗子说说情，让他那个社队办厂当会计回乡知识青年，能够占上一个读工农兵大学名额。这是顺水人情，为什么不做？

张秘书找到狗子。他故意不明说，兜着圈子绕。想别让狗子看出来，自己是求他，让他翘尾巴。才来县城没几天，他就发现狗子变了，成天往李副书记那里跑，说是请示汇报工作，谁晓得他又是怎样去捧领导大卵泡？

原先，公社工作时，狗子以为张秘书是个有实权人物。到了县里，才晓得这个姓张不过是个跑腿，和自己比起来一个逑样，只不过比自己能说会写一些。往常下乡都是靠拉大皮作虎皮，那种装模做样领导作派是为了吓唬乡下人。

看穿了这一切，再加上姓张家庭出身，狗子心里原先尊重变成了轻视，言听必从变成了支吾敷衍。“张老兄，王主任公子事我记下了，能不能成，你上面工作比我有经验，烧香是不是要看准了大菩萨烧，那个香火旺，才能称心如意。”

这算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棱模两可。狗子想，后门我给你开，好人让你姓张做？还当我是傻鸟一只？仅有两个名额，就这么稀里糊涂用了，组织上还要他做什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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