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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梅走到门口了,才听裴万道,“在桌子下边的地里,你交给爹娘吧,等我脚好了,就去请里正分家,告诉秀秀,二哥能做的都做了,之后就看她自己了。”说完,韩梅见着有晶莹从裴万眼角滑落,心沉得厉害。
中午给裴万送饭菜来,桌子下边地坑坑洼洼,翻新的泥土也没埋回去,看来是裴老头和庚帖拿走了,裴万闭着眼,小栓守在旁边,见韩梅,规规矩矩的坐下,“大伯母,小姑和爹吵架,被关起来了。”
裴秀见过对方,容貌比李林好,就是家境不富裕,她一点不想在裴家待着了,整日忙不完的活,还要忍受宋氏的辱骂,对这桩亲事她心里是满意的,裴老头说裴万不肯给庚帖她为此还岁骂了两句,然而,裴万真的把庚帖给裴老头了,她心里才不安起来,尤其是裴万让韩梅转达的话,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裴老头给她定的这户人家,家里三个儿子,大的已经成亲了还没有孩子,三弟还有过两年才说亲,她嫁过去如果早日生下孙子她就是一家人的功臣,然而,她心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说不上来,因此才开口问了裴老头两句,不想裴老头反应过激骂起她来,裴秀说什么都不肯嫁了,裴老头竟然把她锁在屋子里,心里恐慌无线增大,裴老头果真是不安好心,她心里害怕起来。
韩梅摸摸他的头,看向床上的裴万,他是不想管裴秀了吧,放下碗筷,闻着屋子里的味道皱了皱眉,因着裴万吃喝拉撒都是屋里,又不开着窗户,难免屋子里的味儿重,她走到窗户边,将前后的窗户都打开,拉着小栓出门说话,等裴万吃完了饭她再把碗筷拿回去。
裴老头不在家,宋氏低着头碎碎念念着什么,小栓将裴老头和裴秀吵架的内容说了,还说裴老头动手打人了,韩梅觉得哪儿不对劲,对方不是有钱人钱甚至连裴家都比不上,为何裴老头态度如此坚决,朝小栓道,“下回听着动静你跑远一点,别让你爷打着你了,真要是害怕就来大伯母家里。”对小栓她心里是真的同情,爹卧病在床,娘改嫁了,长大了,要找媳妇都难。
小栓重重点着头,一旁的宋氏念叨得差不多了,抬起头,见韩梅和小栓说话,心下不喜,“小栓,说什么呢,过来,别和那些好心肠的一起。”宋氏眼中,几个儿媳妇都不是好的,韩梅隔天给裴万送肉从没提起过她,心里难免抱怨,至于沈芸诺和周菊更不用说了,刚开始还能吃两块豆腐,李氏来了,站在院子里就大骂,她骂了一辈子人,哪是李氏得手下败将,然而家里事情多,还有田地的事儿,她忙下来整天累得半死不活哪有空闲应付那种老女人。
韩梅神色不变,去外边转了圈,估摸着裴万吃得差不多了,才折身回去,收拾碗筷,裴万叫住她,“大嫂,咱爹的性子这门亲事只怕有猫腻,你和大哥三弟四弟说,叫他们小心点。”
对方没有钱财,裴老头却坚持得很,比起前边的夏家和李家,差距太大了,裴万受了伤,脑子没糊涂,这些日子,裴老头种种行为都反常得很,他不想身边的人落了他算计。
韩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提醒他好生照顾身子,转身回去了,路上却想着裴老头心里头打什么主意,连裴万都留意到裴老头不对劲了,何况是她?
下午,李氏就带着周菊兄嫂过来了,成亲以来,周菊兄嫂还是第一次过来,见有院子有屋子,又得知周菊挣了钱心下难免羡慕,周菊将他们的神色看在眼里,为了豆腐的法子李氏真的是迫不及待,周菊苦涩的笑了笑,将对李氏说的一番话重复了一遍。
她挣了钱对李氏老两口算好了,几个侄子的也没落下,奈何还是落得里外不是人,“你们怕是想好了,有我这个女儿不多,没我不少,以后朕遇着事儿了,桥归桥路归路,爹娘生养我的恩情我还了,如果点头我就教你们,不点头的话之后该我孝顺娘的我还孝顺。”
周菊嫂子不是个笨的,既想拿到法子,周菊这条线也不想断了,毕竟,周菊三嫂的哥哥也是县衙的人,话说得委婉,“妹子说的什么话,也是家里困难了没法子才想着找个挣钱的路子,你和妹夫有,自然要帮衬我们一把,断了关系,说得多难听。”
周菊油盐不进,听着院子外传来沈芸诺的声音,知道是她们来了,走出去,打开了门,嘲讽道,“劳烦三哥三嫂走一遭了,听我嫂子的意思像是不乐意,他们也是为着我着想的,既然舍不得我为难,周家就不卖豆腐了。”
语声一落,旁边的李氏狠狠瞪了周菊嫂子一眼,对方心知说错了话,一脸讪讪,李氏上前一步走了出来,看不只沈芸诺在,还有村子里的几个人,恨周菊不给他们留面子,“不过是小事儿,怎么把大家都叫来了?”
中午回家的时候周菊和她说了这话,下午裴征要来这边砍竹子,两人就一起来了,盯着周家的人进了院子,沈芸诺才去竹林叫裴征,叫上村子里的大生和以及裴年媳妇罗春苗,算是做个见证。
沈芸诺温和一笑,“可不是小事儿,为了钱逼女儿交出法子,这种事儿咱村子里的人也甚少见了,婶子可要想清楚了,天下没有后悔药卖。”看周菊的意思是对周家人寒心了。
李氏脸上的笑意僵掉,缓了缓,没想着沈芸诺先发制人,明明是周菊提出来的,眼下倒成他们的不是了,周老头没有多少耐性,不耐烦道,“不认就不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和你娘难不成还靠着你养老,我们只想知道怎么做豆腐。”家里会做豆腐,不怕挣不了钱,之后谁乐意来这边?
周菊嘴角掀起讥诮的弧度,一一扫过院子里在场的周家人,最后视线停在李氏身上,拉着她进了屋子,很快,李氏就推开门走了出来,面上难掩喜色,周菊将一个包袱递给她,“如愿了就走吧,以后别来了。”
明显是撵人了,李氏不和她计较,抓着包袱,打开看了看,发现什么都没有,来的时候裴俊还让周菊给她做身衣衫来着,当下面露不愉,周菊冷冷道,“难不成还要我孝顺你们?”
李氏瞪她一眼,不用看周菊的脸色,丝毫不给她面子,“不过是生不出蛋的鸡罢了,嘚瑟什么,老大,我们走。”
沈芸诺看周菊身子摇摇晃晃,忙上前扶住她,劝道,“何苦,别太计较了,大夫说了你身子没问题,说不定过些时候就有身子了,你别往心里去。”知道自己一番话对她用处不大,待周家人走后,裴征和大生他们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沈芸诺安慰周菊道,“时间对我们女子总是要困难些,只要四弟心意不变,你们好好过日子,相互扶持才是正经。”再疼爱自己的爹娘都不可能照顾自己一辈子,就像她娘一样,那般温婉善良的女子,早早就没了命,一辈子很长,那些黑暗的日子总会过去,应付了一个困难总还会遇着下一个,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她和沈聪活下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傍晚,裴俊从外边回来得知李氏走了,没有多说,劝周菊道,“就是没有儿子我也不会生出其他心思的,阿菊,你放心吧。”他想过了,裴万的身子骨不好,大不了抱养小栓,小栓有了手艺不少,裴万生活起居也有人照顾,他和周菊多存些钱,年纪大了就买半亩菜地,不缺粮食不缺菜,家里有点小钱,日子也不会差。
周菊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沈芸诺退出去让他们说话,去找裴征了,说起这事儿还感慨不已,裴征没那么多感触,抓着沈芸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只羡慕四弟和四弟妹挣了钱,谁会想着家里的不容易?咱家如今日子太平了,你和三哥小时候受了多少苦谁会整日挂在嘴边?就是咱知县大人,整日都愁眉不展的,是人都有烦心事,看开了就好。”
沈芸诺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哥说知县大人也想请你去县衙当值来着,你怎么拒绝了?”这话还是沈聪无意间说起的,沈芸诺早就想问了,稍微打岔就忘记了,方才又想起来。
裴征笑意渐暖,“我在家守着你。”沈聪从小就在镇上摸爬滚打,身边没有一大帮子亲戚,他不同,去了县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来了,不是要帮忙就是要他给口饭吃,进进出出,家里不安生,而且,沈芸诺胆子小,他不在家,那些人上门沈芸诺哪应付得开,现在这样平平淡淡过日子他很满足了。
沈芸诺不自主的笑了,靠近了,抬起头细细打量着裴征,良久,笑道,“我也不想你去县衙。”
“我知道,走吧,回去了。”
天边娇艳艳的夕阳暖暖的投射出温暖的光,将并肩而立的身影渐渐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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