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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围城（第3页）

陈列看着身边已经形同槁枯的手下，从交椅上站了起来，桌案已经被拿去烧毁了，他抱拳向众人一揖到地，众人慌忙还礼。

“邾城到了这个局面，都是我这个主将的责任，与你们无关。”陈列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三日后，援军还不到，我去石赵大营，不是投诚，我将在阵前自杀谢罪，换来敌军撤围，大家南归，把邾城让出。”

“北中郎将！”大家都泣不成声。

天明以后，饥饿的人们从各个方向像潮水般地汇集到禅音寺来。往日并不热闹的禅音寺人潮汹涌，成为邾城经济中心。附近本来已经人群拥挤，密密麻麻，不能透风，可是外面的人还在挤进来，已经有老人和小孩被挤伤、挤倒，然而很久都没有开始施粥。

这些饥民消瘦自不必说，还加上面部和全身皮肤发黑，，失去光泽；头发枯焦，眼屎增多，但双眼却出奇地亮，发出一种“贼光”，即一种贪婪的、闪烁不定的、胆怯而又狡猾的、软弱而又狠毒的光芒。不过没有一个人看了会害怕，因为大家彼此的眼光都差不了多少。

有的人已经奄奄一息，倒了下去，有的人害怕倒下去后再也爬不起来，只得拄着棍子，互相搀扶。终于等到几个僧人抬着三口大铁锅到了大门口，大家都拼命向前拥挤，每个人都伸长拿着粗陶碗的手，，每个人都巴不得把手伸得比别人更长一些。可是许多瘦弱的老人和孩子，不但挤不上去，反而被别人挤到后边，有的被挤倒地上，随即发生了踩踏……有的地方因为人群太过拥挤发生了厮打。

哭声、骂声、惨叫声、厮打声，混杂在一起。

接近中午，刘守义从禅音寺赶回了家。他又冷又饿瑟瑟发抖地挤了近两个时辰队，才拿到了手里的稀粥。粗陶大碗里面十几粒米清晰可见，但这也是他们一家五口一天的口粮，而且就这也是近四五天来第一次喝粥。

回到家里，他把粥倒进大铁锅，加上了两大瓢凉水，掰了几块树皮扔进去，点燃木柴，烧了起来。

煮开后，先舀了一碗递给躺在床上的父亲刘老汉，他正发着高烧。

“给……小宝吃吧……咳咳……”年过七旬的刘老汉伸出黑瘦干枯的手把碗推开，“我是将死之人了，别浪费了……”

“爹……你快吃吧，一会孩子他娘有可能还装一碗回来呢。”

刘老汉看着白水一样的米汤，咽了口唾沫，闭上眼睛歪头躺下，不再说话。

刘守义只得把五岁的小宝和七岁的招弟喊了起来，两个孩子从被窝里有气无力的爬起，端着碗喝了起来。

不大一会两个孩子就喝完了，瘦骨嶙峋的小宝只剩下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这点米汤喝下肚，他好像更饿了，“父亲，我饿，我要吃米饭。”

刘守义看着小宝，这是全家的命根子，爱怜的说：“小宝，再喝一碗吧。”

“我不嘛，我要吃米饭，我饿……”小宝嚎啕大哭起来。

招弟喝完米汤，又失神地躺了下去，无声无息的。

“唉，照这样下去，咳咳……我们全家都要饿死了，咳咳。”刘老汉满是皱纹的脸上流下了泪水。

“爹，你喝一碗吧，儿子求你了！”刘守义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刘老汉勉强坐起来，伸手接过碗，他把碗里的水喝了，留下了里面几粒米，把碗递给小宝，小宝哭着接过碗后，用干柴似的小手把米粒塞到嘴里。

现在的刘老汉就算地下只有一根稻草，而想从它上面迈过去却抬不起腿。

刘守义拿过碗，没舍得喝锅里剩下的米汤，他从锅里抓起一块树皮，从大缸里舀了一瓢水走出屋，蹲在院子里吃了起来，这是他一辈子吃过的最好树皮。里面有米香的味道，还有丝丝的银杏香气，剩下的就是咽下去，他使劲地大嚼了两口，再喝了一口水，没咽下去，从嘴里掏出一半树皮，再喝一口，猛地一抬头，咽了下去。

这时候院门外有五、六个晋兵路过，忽然听见了院内小孩的哭声，停住了脚步，几个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冲进院内，看着蹲在地上的刘守义理都不理的向屋内冲去。

一个抱起了小宝，一个夹起了招弟，向门外跑去。

刘老汉颤颤巍巍地从床上爬到了地上，手扶着门大喊：“守义，守义，咳咳……快去抢回来！”

回过神来的刘守义扔下手里碗，跑出院门，跟晋兵厮打了起来，这时候刘守义的媳妇梅花刚好回来看见这一幕，发了疯似的冲到晋兵跟前夺孩子。

几个人扭打到一起，哭喊声乱做一团。看小说，630b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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