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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游秦淮河遇刘翔（第2页）

“哦，陈公子随意，随意，”说罢刘翔已经干掉杯中酒。

陈列象征性的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有些大米味道，酒劲不大，倒是不难喝。慕舆根和祝逐已经一饮而尽。

“长史的使命最近有没有什么进展？”陈列一边夹菜一边不在意的问询。

“丝毫没有进展，唉，怀玉兄，”刘翔不无懊恼地说：“我私下见过许多朝中重臣了，礼也送了不少，他们倒是很坚持原则。”

陈列并没跟随刘翔的话说下去，毕竟对方是燕王的人：“讲祖制，讲规则，也是臣子们的应尽本分啊，长史大人，此次来建康可是要失望的啦。”

“怀玉兄，”刘翔语重心长地说：“现在的石虎已经占领中原八州了，拥兵百万，时刻在想着渡江南下，统一全国，就连宇文部落、段氏部落也投靠了石赵，只有慕容皝父子拥护大晋，独树一帜，抵抗石赵，屡次打败羯胡军队。你说这样的人连个虚名燕王和大将军，朝廷都不舍得给，真是寒了辽东人民的心啊！”

陈列心中一阵的难过，是啊，刘翔说的很是，而陛下也是同意给慕容皝封号爵位的，但庾冰不表态，就难以施行。想归想，但不能说出来，朝廷的矛盾是内部矛盾，不足为外人道也。

看着沉默不语的陈列，刘翔暗想，他是天子近臣，我得继续加把劲。于是端起杯来再敬陈列，喝完继续诚恳地说：“当年辽东的公孙渊对东吴没有半点贡献，但吴主孙权依然封他为燕王加九赐。而我们慕容鲜卑死死拖住石赵，让他们无法脱身南下攻打大晋，这样的功劳还不值得封赏吗？”

一直在大口吃着菜的慕舆根在旁边插话道：“我们出来之前，石虎的使者已经到了，要封我们燕王为耀威大将军、辽西王，被燕王严词拒绝，他的心中只认大晋为正统，而不认石赵。”

“所以啊，燕王才派我俩不远千里来讨个封赏，哪知道现在的朝廷是这个样子，连个虚名也不肯给……”刘翔接口说道。

“这样，长史大人，慕将军，”陈列喝的脸红扑扑的，他放下筷子也诚恳地说：“你们说的这些我们都明白，但这个忙实在是帮不了啊。”

刘翔、慕舆根脸上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心想，连这点事都办不了，回去怎么向燕王交差啊。

看着他俩的表情，陈列微笑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哦？刘翔、慕舆根脸上马上露出欣喜之色，抬头望向陈列，陈列说：“二位可以让燕王写两封信过来，一封呈皇上，一封给庾大人，内容嘛，就说在这里遇到了困难，燕王聪慧过人，一定知道怎么写。”

“哦、哦”刘翔恍然大悟，这么多天，跟这么多人费尽口舌，都在这里和稀泥，不讲正理，胡说八道，搞了半天是庾冰在幕后指挥的啊！想到这里刘翔感激地从座上站起一揖到底，“多谢怀玉兄提点！”

陈列赶紧站起回礼，说道：“长史大人太客气了。”

二人重新落座，这时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糖醋草鱼上来了，大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开始吃了起来。

此时天色更黑了，秦淮河边的游人也更多了，从醉月楼上望去，灯笼萤红的光影在河面上浮动，游船画舫留下淡淡的水痕，融入暗青的粼粼波纹中。从船上传来燕语莺声的南方女子歌曲，伴随着婉转悠扬的琴声，令人心旷神怡，此情此景的秦淮河粉饰着建康的繁华盛世，一切都是那么的舒缓，那么的美好。

已有醉意的陈列看着楼下的美景，忽然想起了师父和师兄讲述的江北饿殍遍野，赤地千里的凄惨景象，不觉叹息一声，把杜牧的泊秦淮稍加改动，吟哦起来：烟笼河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南女不知中原辱，隔江犹唱后庭花！

刘翔不禁赞叹道：“怀玉兄好文采啊，真是文武双全，南女不知中原辱，隔江犹唱后庭花。好！”然后也是神色一暗，借着酒劲愤愤道：“国家遭难已经近三十年了，洛阳宗庙社稷都已废墟，百姓生灵涂炭，正是忠臣义士们共赴国难的时候，而江南诸位名士却偏安一隅，纵情狂欢，奢靡腐化，甚至还在做各式各样不堪入目的行为艺术，不为国分忧，不为君解困，整天喊着北伐却不付诸实施，只为培植自己势力范围，令人失望啊。”

陈列心里暗暗赞道，刘翔是个看事的人，待了这么几天就把整个东晋看的明明白白。当年就连储裒这样的名人，为了挤进桓彝、谢鲲他们的“江左八达”小组织，也学着酗酒、裸奔、披头散发……

突然陈列想起史书里记载慕容燕国未来是东晋在北方最强大的敌人，又有些担心，北方的晋人士族有的投靠了石勒、石虎父子，有的去了西凉，更多的投靠了辽东慕容家，人才济济，像渤海封氏的封奕，北平阳氏的阳鹜，安定皇甫氏的皇甫真等人都已效力于慕容燕国。刘翔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他的出现令我大晋那些清谈玄学朝臣相形见绌，言辞犀利，思维敏捷，直指要害。他还只是慕容皝的秘书长，燕国那些重臣岂不是更厉害？将来很有可能都会成为战场上的敌手。

正思索着，忽然发现旁边的祝逐神情有点不大对，看他望向楼下街上的眼神有点异样。就问：“祝兄发现了什么？”

“羯人”

“啊？在哪？”

“看那两个人。”

四个人顺着祝逐的手指望去，只见两个身材高大，一身白袍连同白帽戴在头上，全身只露出脸的人走在人群中，看似也是往醉月楼方向来的，这祝逐眼神也是相当的好，走到近前，陈列才看清楚两人面貌，高鼻梁大眼睛，眼窝深陷，瘦长脸型，有棱有角，连鬓络腮胡刮的精光，靑虚虚的一片，陈列看他们怎么就像现今的阿富汗那边人。

刘翔和慕舆根是经常跟羯胡打交道的，尤其慕舆根已经跟他们大战过数场了。陈列是第一次见到羯人，从书本上知道他们的斑斑劣行，但看祝逐平时憨厚笑眯眯的神态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眼里喷着怒火。陈列问：“祝兄，祝兄？”祝逐这才收回眼光，看着陈列。

“祝兄怎么一眼就能认出这是羯人？”陈列不解道。

祝逐眼神中透露着明显的悲伤，他腔调中有点沙哑道：“我全家都死在羯人手里了，六岁那年石勒大兴土木营建邺城宫殿，征民夫数十万，冀州青壮劳力都被征调，我父母和兄长都被抓去，没有活着回来。我在郊外扒树皮吃的时候，幸遇师尊路过才未饿死。”

“唉……”陈列和刘翔、慕舆根一起叹息。

刘翔不禁摇头神色凝重，他引用了孔融之子的话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

不大一会，俩羯人上了楼，走进了陈列他们隔壁单间里，伙计给他们上了菜，关上了门。

陈列暗想，江南是有许多胡人，还有西域、波斯、甚至罗马人，但唯独没有羯人，因为晋人视羯人为死敌，不共戴天！他们来这里是干吗？还把标志性的大胡子剃的精光，鬼鬼祟祟。看小说，630b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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