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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辱退赵使（第1页）

他游目环视，见堂上堂下的人都没有什么反应，貌似都呆呆的站立着，眼神空洞，回头再看看他的八个羯人侍卫，不禁眼前一亮，这才发现正常人应有的表情——侍卫们都在低头强忍着笑。

卢谌越来越坚定了他原先的判断，这里只有他和他的侍卫是正常人！

“这文字讳莫高深，之乎者也的，俺看不懂，”陈列瞅了诏书一会儿，仰脸坦然地大声说，听说话语气他丝毫没有任何的羞愧神色。

“咳咳，”倒是旁边谢万好心地小声提醒：“陈将军，您是不是拿倒了。”

“是拿倒了。”卢谌严肃地重申道。

“无所谓了，”陈列大大咧咧地回答：“就是拿正了俺也看不懂。”

“请问，那个谁谁谁……卢……大人，”陈列合起诏书，义愤填膺地质问卢谌：“这诏书里写的是什么？鄙人鲁钝，还请卢大人指教。”

卢谌忍无可忍心想：此人如此粗俗不堪，如此无知蒙昧，竟还敢问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嚣张，宁有理乎？

他强压住心头怒火，努力摆出一付修身养性、宠辱不惊的肃穆面孔，对陈列的质问不屑一顾，调头怜悯的看着段乞丽，问：“请问三公主，此人的智力是否及得上常人？”

坐在椅子上的段乞丽失神的看了陈列一眼，又转向卢谌，撇了一下嘴，并不理会。

卢谌冷哼一声：“按礼说，我宣读诏书时，你们也需沐浴更衣摆上香案，恭敬跪迎。如果让我解释诏书，那也要端坐上位，才能宣讲。可如今……咳咳，我见你是一个江上渔夫，看在三公主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

然后昂首继续道：“也罢，你听好了，诏书上说，我大赵皇帝陛下知道你们是晋朝皇帝派来守邾城的，也知道你们仅有千八百人，特地派我来通知你，赶紧弃暗投明，归降大赵。”说着向空中做了一个拱手的姿势，继续道：“陛下可以饶过你们性命，但要上缴粮食和马匹，还有士卒人等，随大赵大军一起伐燕，现在就可以跟我走了！”

卢谌此话说完，陈列却捻起指头，不停地数着，嘴里还无声的嘟囔，而后，他疑惑不解的放下手来，打开诏书又看了一遍，愤愤然地说：“不对，这诏书上密密麻麻一团，字数足足五百有余，可卢大人刚才才说了几十个字，剩下的字呢？”

饶是卢谌再有涵养也抑制不住了，他勃然大怒：“咄，竖子！刚才那等村夫野语只为向你们解释诏书内容，大赵皇帝陛下诏书上岂能写这样的村夫野语？自然要经国子监饱学之士一番辞藻文饰，方显皇家威仪正统。小子无知，竟敢如此妄自菲薄！”

陈列面色一变，忽而又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又堆出那个招牌憨笑，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文字嘛本来就是传播信息的，几十个字可以说清的内容，偏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写几百字，难道‘威仪和正统’的意思就是罗嗦？就是废话？难道越罗嗦越有威仪？这这这是什么逻辑，搞不懂呀。”

说完，他意犹未尽的补充道：“文字嘛，既用来传播信息，就应该让大家都能看得懂。这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既浪费笔墨又浪费纸张。”

“智障。”卢谌现在终于断定了眼前此人的智力水平，他就一白痴！

信息？逻辑？……这都什么词？这都什么歪理？这样匪夷所思的话他也敢说出来，岂不把天下读书人都得罪尽？信息？哪本圣人经典上曾经提到过这个词，没有，绝没有。

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寒冰。”对方白痴到如此地步，卢谌不愿与他再纠缠了。自己饱读诗书，当世鸿儒，与这样的白痴发生争执，传出去名声受损不说，万一这家伙还不知礼数，说急了就挥拳相向，依对方这肌肉和年龄，一旦侍卫们救援不及，自己可就斯文受辱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知识是寒冰级的，而我只是夏虫级的？”陈列此刻已看出这位名儒的心思，强忍着笑，索性装疯卖傻到底，刨根问底。

旁边谢万、崔起已经低下了头，陈列能看出他们这是有点忍不住想喷了。

卢谌决定不再废话了，他一甩袍袖，冷着脸，喝道：“奉吾王口谕，邾城陈列，供战马一千匹，鱼十万尾，粮草十万石。”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列的微笑僵硬了，他断然拒绝：“不可能，我部以打鱼为生不假，刚刚打上岸也就是五千尾，战马嘛总共不过五十匹，粮食嘛，还未到收割季节，这等数目我们拿不出；哦，我士兵有一千二百三十人，被麻秋大人部下杀死两人，大人您看这些都给您如何……”

卢谌打断陈列的话怒喝道：“陛下诏书岂容你讨价还价？我大赵陛下恩泽四方，不忍看百姓生灵涂炭，所以派我来宣慰招抚你们。你果然智障，你难道从未知晓，我大赵铁蹄踏遍中原，灭苟晞、杀王衍、驱匈奴、平段氏鲜卑、一统中原，现在我们集结百万大军在黄河出海口，不日之下就进攻辽东灭慕容鲜卑，再一举南下渡江统一华夏。你小小的邾城，凭什么与我大赵相抗衡？”

陈列对他的辱骂毫不在意，他黑色眼眸在细长的眼眶里转动了几下，冷冷地说：“哦，你三番五次口口声声说‘我大赵’，我记得你卢姓可是中原名门望族，族中出了许多匡扶汉室的名将，比如三国刘备刘皇叔的恩师就是你先祖卢植吧，大人既姓卢，你的祖宗怎么会成为羯人？”

魏晋时代最恶毒的谩骂莫过于“数典忘祖”，二十四孝传说多出自于这个时期，出仕做官的最广泛途径之一就是举孝廉，在这个最注重孝道的时代，说一个人对不起祖宗那就是最严重的指责。

卢谌听到这话，再也顾不得涵养和学识了，只见他浑身颤抖，眼珠通红，手指陈列哆哆嗦嗦地说：“竖子！胆敢辱我，老夫与你势不两立！”他手下八名羯人侍卫也是手按佩剑，怒目而视。

陈列手指站在旁边的崔起对卢谌说：“他就是清河崔氏的崔起，现在我手下任司理治书，如卢大人尚存有一丝汉人良知，大晋气节，可来他手下做文书，我们很是欢迎！”

“你、你！”卢谌已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荣华富贵，妻妾成群都在邺城呢，怎么可能来担任这个九品芝麻官手下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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