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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腾跳的泡沫（第1页）

农历七月初六，阳历八月十三，温野起了个大早，她晚上要前往谷壁，上午打算做些泥胚，回来时刚好可以塑形。

她预计从谷壁只待两天，参加完伦珠婚礼便回来，眼看着八月底将近，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上午十点，原本太阳高照的天忽然变得阴沉一片，大风裹挟着黄沙迅速吞没整个川南县城，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十里内外人畜不分。

风暴来的突然，毫无准备，院子里正放着温野刚做好的泥胚，本是要做泥塑打底的，眼下若是沾染了黄沙，指不定残败到什么样子。

温野顾不上风沙，将外套披在头上盖住口鼻，逆风中搬着院子里的泥胚。

“杏子！可可！”

院长呼喊的声音传遍孤儿院，沙尘暴之前她便让所有孩子回到了教室，但总有那么几个不听话的四处乱窜，眼下她那焦急的声音显然是还有孩子没有回到教室。

温野边搬着，边留意着身边的动静。

待搬到最后一个泥胚时，她注意到了躲在乒乓球桌下的孩子。

风沙越来越大，能见度急剧下降，除了耳边夹杂在呼啸风声中的断裂声，什么也分辨不出。

温野逆风上前，终于看到了躲在乒乓球桌下的孩子。

他安静地屈膝坐着，目光无神，好似一座雕像。

温野记得他，院长和她交代过，这个小男孩叫杏子，刚来白榆孤儿院两个月，受了刺激，不会说话，不能靠近。

杏子是警察三个月前从人贩子手上救下来的，一同被拐的有六个，都是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其余五个都被人贩子运转到了其他城市，只有杏子因为体弱多病，耽误了进度，被人贩子扔在了火车站。

自那以后，他一言不发，小城市警方人力有限，联系不上家长，结果无从分辨。

最后警方没有办法，只能把他暂寄到孤儿院，等他开口，再做他法。

其实孤儿院有好多孩子都是被人贩子拐卖救回来找不到家属的，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大多孩子都在被拐过程中留下了严重的创伤，有的是心理，有的是身体。

温野忽地想到火车上那个被喂了安眠药安静沉睡的小孩，叹了口气。

她没有直接靠近，转身向院长高喊知会了声，解下头上的外套盖在杏子脑袋上，轻轻拍了拍他笨拙反抗的手，算是安抚。

没了衣服遮挡，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土腥味，温野屏息口鼻护住他。

西北的沙尘暴纵使经历多次，可每次到来都仍让她心有余悸。

五年前温野初到川南时，也是一个艳阳明媚的天，她满怀期许站在空旷的山路上观望这片陌生的土地，却没想这座城市送她的第一份礼物便是漫天黄沙。

沙尘入鼻、入口、入肺，杳无人烟的空地，孤身一人。

那时，她也是这样，屈膝坐在风沙之间，无处归去。

沙尘暴持续了两个小时，真正晴空是在晌午，火红的彩霞映射着天边，透着山峰看不出一丝荒凉。

仿佛刚刚那场大自然的掠夺未曾伤到他们分毫。

温野拿下杏子头上的外套，屈膝坐着的杏子猛然睁眼，瞳孔中的惺忪还未真正褪去。

他刚刚睡着了。

这让温野有些意外，不禁扬起了唇角，日落的余光洒在她脸上，似乎那笑意也跟着到了眼底，有了温度。

阳历8月的谷壁市人流攒动，旅游高峰期，温野实在不爱往人堆里扎。

好在格勒与伦珠的婚礼参与人众多，也顾不上她，参加完典礼，温野便顺着人群离开。

谷壁的夜晚十分热闹，路边摆满小摊，特色的手工编织与小吃布满街头两巷，摊主争先恐后的吆喝与铁锅爆炒的火焰声交相辉映，热闹的紧。

同在西北，但这里却和川南天壤之别。

伦珠早早给温野定了酒店，但因装饰婚房一直住在格勒家，去酒店的路并不熟悉。

按着导航路线七拐八绕，很快就走进了一家巷子，劣质的蓝红色霓虹照亮了并不宽甬的小路，路的尽头是墙还是路，她看不真切。

温野顿下步，开始认真辨别方位，她并不是路痴，相反对于东南西北她极容易分辨，但谷壁虽为旅游城市，却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巷子，和北京的老胡同没有什么区别。

走错了，就和迷宫一样。

再三研究，没有方向，温野失了耐心，她不应该觉得3公里很近，她该打辆车的。将手机揣回口袋，低头点了支烟，原路返回。

巷子又深又长，不觉间已经走了大半，却不见出口，弯弯绕绕，一支烟刚灭，另一支烟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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