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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战阵无将帅沙场即兄弟（第1页）

乞颜托木儿的脸色有些酱红，眼睛不大，却时时地透出犀利、冰冷的目光。他的鼻尖微微下弯，一缕稀疏的胡须散落在薄唇之上。厚重的扎甲并没有遮掩了他健壮的身形，反而更显得强悍有力。

乞颜托木儿看着手中父汗陛下转来的密函，密函上只有五个字“静王在临梓”。这倒真的让他有些意外，这个书生静王竟然没有和那个“血阎罗”徐清砚在一处。卫朝竟然让这个书生王爷守临梓，看来真如探马所报，卫朝真是无将可用，无兵可派了。可是大哥塔里台却十分重视这个消息，竟然改了原定的计划，誓要活捉了这个静王。

乞颜托木儿站起身来，一身的铁甲哗哗作响。他走过台桌来到毡房外，中军大帐周围的营帐外，士卒们有的在擦拭着随身的兵刃，有的在修复手上的扎甲，也有的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闲聊着，偶尔发出一阵豪爽地笑声，乞颜托木儿很是欣赏将士们的这般随意。

一年前，父汗便定了南下的计划。牛羊需要更加肥沃的水草，北狄的将士们也是如此，他们更需要那些数以万计的金银玉器和数不尽的女人。北境云州军虽然有了些力量，但在乞颜托木儿看来，那点力量尚不足以阻拦北狄重骑的铁蹄，甚至连一次冲击都无法阻挡。在虎骑军的冲击下，他们就像草原上的一棵枯草，一株被劲风掠过的蒲公英花，尽数散去。

但是，以北狄目前的兵力还是不能完全掌控卫朝全境，因此这次南下也仅仅是个序曲。只是要兵临洛邑，强迫卫朝皇帝割让北境之地，以北境为根本，或许不过两年的时间，北狄就可以再次出兵征服卫朝全境了。

想到这些，乞颜托木儿舔了舔被风吹干的嘴唇，笑了起来。

弦月山就这样突兀地立于都谷郡与龙脊岭之间，像一把待发的弯弓，又像一轮皎白的新月。中间山势高耸陡峻，逐渐地向两侧低缓而出，一端静伏在都谷郡的上谷城北二十里外。另一端则斜斜地穿过上谷与平阳之间，藏于平阳城东南之处。

上谷城原本是个不大的城镇，算是距离幽都城最近的一座城池了。城中百姓不多，自从幽都失守之后，卫朝边境军便驻于此，抵抗北狄的进一步入侵。近几年，虽然两军彼此多有冲突，但都有了蓄势的意思，因此大规模地征杀倒是少了许多。

为了开通商贸，云州府将这座处于最前沿的城池规模扩大了一倍，尤其是在城中新增设了一个内城，作为商贸交易的场所。内城在主城之外，北城城墙之中。

内城空间极大，笔直的十字街道两旁都建有木制阁楼，供商家使用，不过也多是用于售卖或交换商品，酒楼茶肆的还是需要过城门进入主城。内城在高大宽厚的城墙包围之中，一道城门阻隔了进入主城的通道。这也是为了防范北狄在商贸交易时，突然偷袭而采取的防范措施。

幽都城被攻陷后，各地的客商为了避免被北狄士卒抢夺财物，于是便不再到幽都城里交易了。自从上谷内城建成后，大家便云集于此，熙熙攘攘地大有恢复了往昔幽都繁华商贸的景象。

而现在的上谷城倒是冷清了下来，这是因为北城门下的一则告示和前几日城府衙役的告知。北狄军将要南侵的消息，让原本在城中经营的商家们纷纷地逃离了此地。似乎走得有些匆忙，许多商户的门前都狼藉不堪，碎木残瓷的到处都是。或许是为了迎战，城中的守军和城府衙役也顾不得这一乱象了，倒使得往日喧闹繁荣得上谷城一副残败颓旧得样子，令人唏嘘不已。sbooktxt.

上谷城府衙里，一身银丝绣边黑袍的徐清砚，坐于衙案后的黑漆描金菊蝶纹靠背椅上。依旧是那皮冠将乌发束起，古色的木簪穿冠而出。棱角分明的脸颊与厚薄适中的嘴唇上方，有了浅浅的须痕，深沉的双眼，此时坚毅地望向案前两边坐着的将士们。

“斥候报说北狄左路军，已经于今日拔营行军了，估计右路军也不会超过两日便会启程了。”徐清砚的话语停了一下，转头望向左侧一位身高八尺的精壮男子问道；“普大个子，内城两个城门怎么样了？落下来没有问题吧？不会被推开吧？弓弩都准备好了没有？火油都准备齐全了没有？”

连续的问话让这个姓普的将士显得有些忙乱，因此连忙单膝着地，低头见礼道：“回大将军话，城门已经吊于城楼之中，落下来肯定是没问题的，推不开的。就是以后升起来会有些麻烦，太沉了。”说着，普大个子不自觉地咧嘴笑了笑，继续道：“弓弩和火油都准备齐全了，只要他们这些狗杂种敢来，管保一个也回不去。”

徐清砚看着眼前这名高大的汉子，威猛的样貌、粗鄙的言语多少会让人觉得此人毫无心机。但是徐清砚太了解自己的这名属下了，此人不仅勇猛异常，而且还是个难得的有心机之人。

“那好，只要你普大个子说没问题，我就相信没问题。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出了事，我一定会亲自砍了你的脑袋。”徐清砚正色地说着。

“要是出了问题，不劳大将军您费力，我普承豪自己砍了自己的脑袋送给大将军。”说完，普大个子自豪地扬了扬头。

“对了，你的那些逃兵都回来了没有？”徐清砚笑问道。

“哎，大将军您这话末将不喜欢听。”普承豪的这句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咱们那是佯装逃离的兵，不是逃兵。再说了，咱们云州军啥时候有过逃兵呀！”普承豪左右环顾了一下，似乎是在征询其他人的看法。

旁边一名老将笑骂道：“你可真啰嗦，少将军问你话，你便回答是了，又哪里来的这些个废话。”

普大个子转首一作揖，笑脸道；“程老将军说的是，哈哈。”

继而转脸向着徐清砚，正色回答道；“回大将军话，都回来了，悄悄回来的。”

徐清砚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盯向刚才笑骂的那位老将身上。

老将有些年纪了，原是跟随老徐将军身边的。此人身材不高，却是健壮，一身的赤红盔甲让老者掩去了岁月的痕迹。略带消瘦的面容上垂着三缕黑白相间的短髯，浓眉之下的一双虎眼炯炯有神，不时地露出慑人的精光。

“程将军，前方做扰阻的赤甲军不要恋战，要以奇袭为主。阻袭之后你便率领他们，直接到平阳西南处的黎泽一带集结。如果北狄右路军的骑兵越平阳直接向樊骊犯进，程将军你择机而应进行阻拦。”徐清砚又想了想道：“我觉得可以先放他们过去，然后再尾随追杀，这样比较好。”

“遵少将军令”程老将军正颜抬手，抱拳一揖。

徐清砚再次望向眼前的众将士，缓缓地道：“这次的战事不比过往寻常的袭扰对峙，我们准备了五年，北狄也准备了五年。”

“大家都知道，北狄军主要是以骑兵为主要，其战术也多数围绕着骑兵来展开。攻势迅猛、善于快速穿插、远程奔袭这些都是北狄骑兵的特点。”徐清砚垂眼摸了一下置于案上的佩刀接着说道：“过去，我们对峙北狄军多以围堵，固守，然后反击的策略。那是彼此双方兵力相差不大，或我军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实施的战术。这次北狄左右两军各领十万大军来犯，咱们云州军就没有什么兵力人数优势了。”

徐清砚轻挑了一下嘴角，带了一丝笑意望着大家，而众将军们依旧是正色凛然地看着他。

“所以，我们这次改变一下策略。他们擅长穿插，我们就让他穿插。他们愿意远程奔袭，我们就让他奔袭。咱们集中兵力，先吃掉北狄不骑马的，然后再吃掉他们骑马的。一块一块地杀，一口一口地吃，把右路军全部留在这里。”话语间，徐清砚的眼中泛起了寒光，乌黑的剑眉不自觉地挑了挑。

将军们的脸上有些兴奋，相互彼此间也点头示意。

“在坐的各位，多数年纪都长于我徐子墨。”说话间徐清砚看了一下右手边坐着的韩晋，用手点了点他“哦，韩将军比我小。”

韩晋见自家公子称呼自己为韩将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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