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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凉了,流民越来越多,他们所剩的钱财已经支撑不了几日,虽然各种进言奏报连接不断的送进了宫中,但都石沉大底,朝廷没有任何动向。原本他们以为朝廷会很快接手,现在却弄得他们骑虎难下。
阿璃也旁敲侧击的问过皇后,朝廷知不知道流民的事,皇后道,大臣们正在商议,这不是我们女人该操心的事。
这日几人聚在一起商议,丽娘先发言:“怎么办,剩下的钱最多再支撑个三、五日,我店中每日要维持必要的运转,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了,你们快点想想办法啊。”
如晦道:“你若是问我要书,我倒还有几屋子,但钱帛是真的拿不出来了,虽然我杜家是大族,但世代都是读书的,并不善经营,族中也没有出什么达官贵人。”
黄凌点点头:“我和子期两家虽有些家底,但毕竟都是长辈在当家,更多的我们也没有啊。”
无忌和魏征更不用说了,一个兄长当家自己生活本来就捉襟见肘,这次若不是舅舅接济,他连这点都拿不出来;另一个做为李密的前谋士已经在长安城流浪大半年了,傍身的钱财开始见底,正经的营生却还没找到。
子期道:“现在朝廷放任不管,这就是个无底洞啊,就算我们把家底掏空只怕也不济。你们说说,朝廷到底怎么想的,这么久了屁都不放一个,他们真的就撒手不管了吗?”
“哼,他李家当初可是打的济世安民的旗号,难道这些流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魏征愤愤不平。
“到时候若引发暴乱,看他们怎么收场。”
如晦摆手总结道:“不是不救,而是救不了。这段时间,我也看明白了。这件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你们想想王世充为什么要把他们都赶到长安来呢,一是他自己无能为力,二是他就是要祸乱长安。”
“今秋整个关中地区大旱,朝廷就算原本想救,但收的粮自己都不够吃哪里还有多余的去救济。那好,如果长安不救,那么有失民心,这些已经走投无路的流民可能引发暴乱,到时更难收拾。如果长安省下一口去救,那以灾情的扩大面积,后面还会有不计其数的灾民蜂拥而至,朝廷又是否有足够的钱粮救到底呢。”
“我们现在南、北、东三面作战,耗费巨大,如果真要救,那必然动用军粮,军粮无以无继,仗就打不下去,特别是秦王镇守的关东地区,处在洛阳与长安之间,一旦失守,长安危矣。没有钱没有粮,怎么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所以我猜测朝廷可能会拖一天算一天。”
他一席话使大家豁然开朗。原来这并不只是救几个灾民的问题,而是可能牵扯到政治、军事、民生,关系到天下大局的问题。
“那接下来怎么办,如果不能有效地安顿他们,天气渐寒,只怕会引起伤寒、时疫等症。到时候会不会传到城了,也不好说啊。”玄奘心有戚戚,因为现在已经有初步的迹象了。
大家一筹莫展,卢望跑进来,带着哭腔问阿璃:“阿兄,我们是不是都快要饿死了?”
“不会,只要有阿兄在,就不会让你死。”阿璃轻声安慰着这个孤苦无依的少年,又想阿耶是不是就在来长安的路上,目光轻轻扫过一筹莫展的众人,她道:“我们再坚持一下,钱的事我和我阿兄再想想办法。”
回来的路上,无忌苦着一张脸问她:“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来想办法。”
阿璃一回来,便立刻去库房清点嫁妆,一箱一箱的衣服、首饰、饰品、钱帛一一整理归好类,准备全部变卖。
当初李家的聘礼丰厚,长孙家的嫁妆也不能过于寒碜,长孙安业是花了真金白银的。
按理说这些东西是苾月的,而且又关系到秦王府与长孙府名目繁多的规矩,她并没有处置权,也不可能随便动用,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果然何凡很快知道了,闻讯赶来,望着这一地的东西,慌忙问道:“王妃,这到底出何事了。”
“城外流民日渐增多,只能把这些嫁妆都卖了,能救一个是一个。”阿璃一边忙着整理,一边对他晓知以理:
“何总管,府中账上还有多少余钱,拿出来一起救济吧。救人于水火,总是件善举,而且万一流民增多,引发暴动,长安城也会很危险的。”
何凡心想,您真是危言耸听,朝廷现在都还没有定论,你着什么急。口中却道:“王妃说得有理,只是我作不了主,要不这样,我立刻修书一封给大王,只要他同意,我立刻把账上的钱都拿来。”
“但是救人如救火,能不能先拿点出来,然后再写信向大王说明,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那可不行,王妃。”何凡心想你怎么担着,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他解释道:“府上的开支都是有定数的,超出的额度都得大王亲自定夺,我真的做不了主啊。”
果然,在意料之中,阿璃想,秦王远在战场,路途遥遥,这封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者能不能到他手上,即使到了也不知他肯不肯,到时候估计连黄花菜都凉了,自己还要遭一顿编排。
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他们,于是便道:“那就不麻烦你了。但这些嫁妆是长孙府带过来的,我自己处置。”
何凡心想,这些嫁妆是多少聘礼换回来的,而且既然带回了秦王府,自然就是秦王府的了。但这些话他不敢当着她的面讲,便赶紧修书一封寄往秦王。
嫁妆虽然丰厚,但半个月不到全都用完,阿璃整日绞尽脑汁为钱的事发愁,一日望着房中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器品饰物突生一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秦王不在,谁也管不到承香殿来。
很快房中所有的古玩、器具、家俱等非必用的物什都陆续典当,何凡望着空荡荡的承香殿,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样又捱了半个月。天气渐寒,流民越聚越多,伤寒引发的时疫越发严重,现在除毗邻皇宫的北门外,城南、城东以及偏远的城西都聚满了人。
阿璃这段日子筹集钱财之艰难让她终于体会到了这真的是个无底洞。
这日几人商议,她有感而发:“现实的问题是,仅靠我们几个人的力量实在无以无继,虽然朝廷也开始象征性的建了几座粥棚,但只每日上午、下午定时定量各施粥一个时辰,这实在杯水车薪。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发动身边的人捐款捐粮,毕竟人多力量大。”
“这个我赞同。”丽娘道:“我在水云间门口设个捐款箱,派专人负责。”
“那我去同住持说,在寺中也设个捐款点。”玄奘现在落脚在长安的洪福寺。
一时大家纷纷进言,决定在东市、西市各设置捐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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