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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鸩酒（第1页）

世民先行一步回长安，阿璃因身体虚弱、胎像不稳不堪长途跋涉留了下来，而且洛阳宫中府库财物清点、人员分流安置、地图文书、户籍名册的搜寻与整理等一大摊子的事，也需要人坐镇。

世民的队伍一踏进长安城，便受到了全城百姓的夹道欢迎，大家争先恐后的站在道路两旁一睹当世英雄的风姿，他们敲锣打鼓，“秦王，秦王......”的震天呼唤声此起彼伏，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马车行进困难，此情此景说声万人空巷也不为过。

好不容易到了宫中，圣上和群臣已经望眼欲穿，一番宴饮道贺后，天色渐暗，世民送圣上回太极殿，许久未见，父子两实在有太多话要说。

圣上龙心大悦，望着儿子哪哪都好，笑得合不拢嘴，有儿如此，真的太让他骄傲了，上次这么高兴的时候，还是他初次登上这太极殿的宝座之时。

世民见时机已到，笑问道：“圣上欲如何处置王世充、窦建德两人？”

“此两人罪大恶极，定然不能放过，但现在不急，明日再与群臣好好商议。”

世民扑通一声跪下，恳求道：“还请圣上饶窦建德一命，此人颇有仁义之风，贵忠爱贤，治理一方也算平安清明，从无暴虐淫凶，深受百姓爱戴，罪不致死。”

“若留他一命，也好叫天下知道圣上与我大唐的宽容优厚，更能展现我大唐的大国风范，令天下归心，如若他死了，河北、山东一带只怕会出大乱子。”

圣上眉头皱起，正低头凝思间，建成和元吉走了进来，建成立刻上前反对道：“圣上，万万不可，就是因为窦建德还算是个仁义之人且受百姓爱戴，所以才必须受死，如果是像王世充这样的阴险暴虐之陡倒可以饶他一命，但如果留下窦建德，河北、山东一带只会贼心不死，打着他的名号造反生事，最终成为我大唐的心头大患。”

这层道理世民其实也思量过，但事无绝对，总有两面性，为了阿璃与云熙，他愿意选另一条路，“那也不尽然，当初同安长公主和淮安王一起被他所俘，他以礼相待，后来又放他们回来，哪怕是投桃报李，我们也该留他一命，哪怕是囚禁或流放终生，不然倒叫天下垢病。至于河北、山东一带，杀与不杀，都有可能生乱，如若生乱，臣愿领命，平息叛乱。”

元吉跳出来道：“二哥，今时不同往日，他可是一方枭首，如何留得，你可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只有杀了他，才能永除后患。”

“圣上，”世民跪在地上再次拜伏恳求：“臣心中有数，为了我大唐的长治久安，臣愿放弃此次征战的所有封赏，保窦建德一命。”

“胡闹。”圣上勃然大怒，坐在榻上以手撑头，不耐烦的推脱道：“罢了罢了，此事明日朝中再议，朕现在头疼得很，你们先退下吧。”

三人怏怏走了出去，待至长乐门前，往左是东宫及武德殿，往右是承庆殿，三人分道在即，世民叫住建成，“大哥，我有事同你说。”

“那你先走吧。”建成拍了拍元吉的肩，转过头来，“何事。”

待到元吉走远，世民才上前两步在建成耳边低语道：“元吉有一次看到长孙苾月进了兰园。”

建成眸光微滞，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汹涌。

世民见话已带到，不再多言，转身便走，此事不可久拖，人是他留下的，事情就留给他去解决吧。

如果他放长孙苾月出来，自己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她，绝不能让这个心头大患存活于世；如果他定要将这个替代品留下，那他就永远别让她出来现世。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秦王妃人在洛阳安胎，如果这时候再从长安特别是太子殿下的兰园附近再冒出一个长孙苾月，那就真的是要震惊朝野、天下大乱了。

当晚建成便赶到兰园，他叫来苾月，将满满一盏琥珀色晶莹剔透的酒水递到她跟前，表情严肃、声音冰冷：“这是一杯鸩酒......”

苾月一惊，等着他的下文。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道：“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你现在就可以走，或者现在就饮下此酒，反正你出了兰园这张门不出十里，也会被二郎追杀，现在死至少还少些痛苦。”

“他......他同你说了什么？”苾月瞳孔收缩，眼中尽是惊疑恐惧之色。

“他说元吉看见你进了兰园。”建成逼近她，反手掐住她的脖子，怒火中烧：“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你为什么不听。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所有人，包括你自己。”

苾月吓得魂都出来了，胡乱拍打着建成的手，挣扎道：“放......放开我。”

建成望着那张花容失色的脸，目光从愤怒到怜悯，再到一片沉寂，最终松开了手，苾月跌落在地，心中愤恨多过惊惧，朝他咆哮道：“我看，你是舍不得她死吧。”

建成眼中的寒意越积越盛，一手端起了酒盏。

苾月看着已伸到自己嘴边的酒盏，那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汁液在灯光下泛着清冷的幽光，一阵尖锐的恐惧袭上心头，她这才感觉到真正的害怕，一把推开酒盏，跪下求饶道：“我错了，殿下，我保证再也不出去了。我发誓，求......求你.......”

她这一辈子求人的次数屈指可数，向来她都是傲娇的，不屈的，但是在这个人面前，她一次比一次变得卑微可怜，在生命面前，她不得不屈服。

此刻她还能去哪里呢，大唐差不多已经一统华夏。天下之大除了这里，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所；普天之下，除了眼前这人，哪里还有人可以庇护得了她。

李世民既已选择了阿璃，那以他狠辣绝厉的性子必定不会留她存活于世，但她还不想死，不甘心也不情愿，那么便只能委曲求全、一辈子囚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破园子里了。

终于她认清了现实，也要为年少时的无知和任性付出代价了。

建成的眸子神色复杂几经变化，终于站起身冷冷丢下一句，“下不为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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