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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守兵没有得到陈起的命令,只持着枪戈档在阿麦等人的马前。阿麦轻轻一哂,对陈起说道:“好,我应你。”说完便冲天举起手,盯着陈起,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我以我父之名起誓,出城之后必放宁国长公主。”
陈起不语,目光闪烁几下后终避开了阿麦的视线,只命人开门放行。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阿麦等人纵马疾驰而出。城外十几里处,一身北漠军士打扮的赵四与另两个清风寨高手已等候多时,心中早已是焦躁不安,听得大道上传来杂乱急促的马蹄声,忙都迎上前去。
魏钧驮着唐绍义行在最前,见到路上的赵四等人,急急勒停了马,将还在昏迷的唐绍义递了过去,叫道:“鞑子就跟在后面几里,你们带着唐二当家先走。”
赵四看到魏钧救出了唐绍义,心中不禁大喜,接过唐绍义放到自己马前,扬手将一个包袱丢给魏钧,答道:“军衣都在这里,你们赶紧换上。”
说话间,后面地阿麦等人也已赶到,林敏慎将一直昏迷的长公主往道边一丢,接过息荣娘丢过来的北漠军衣,一边胡乱地套着一边回头笑道:“你说咱们这一路换着鞑子驿站的军马回去,陈起追在后面岂不是要气死?”
阿麦只顾着低头换装,没有理会林敏慎的玩笑话,倒是息荣娘一边利落地重新将披散的头发束起,一边笑着接口道:“还是元帅计谋好,鞑子绝对想不到咱们敢就这样一路直奔豫州而去。”
说完她与魏钧两人率先打马向东而走。林敏慎与阿麦两人换过了军衣,也从后追去。又飞驰了一会儿,阿麦忽觉得右腿一木,整个身体瞬间便失去了平衡,一头便栽下马去。稍落后她一个马身的林敏慎急忙伸手将阿麦从半空中抄了起来,放置到了自己马前,急声问道:“怎么了?”
阿麦只觉得周身俱麻木,口舌已是发不出声。林敏慎借着月光看过去,只见阿麦眼睛圆瞪,意识清醒,唯独四肢软绵无力如同中了麻药一般。
后面追击的陈起等人已在路边发现了宁国长公主,北漠骑兵心中再无顾忌,只放开了速度向前追击,常钰青的照夜白本就神骏异常,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将其余人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再追片刻,前面便已是隐隐能望到林敏慎模糊的背影。
林敏慎的坐骑奔驰良久已是疲困,再多载了一个人速度明显变慢,他狠命地挥动马鞭催马疾驰,可还是被后面的常钰青越追越近。林敏慎低头看一眼发髻散乱的阿麦,心中矛盾异常,几经迟疑后还是将阿麦扯了起来,凑到她身边说道:“示弱求活!”说着单手擎高了阿麦,回身冲着常钰青高声叫道,“阿麦给你!”然后咬着牙用力一掷,竟将阿麦向常钰青马上掷了过去!
事发突然,两人均是没有想到林敏慎会做出如此举动。阿麦脑子一蒙,天旋地转间已是落到了常钰青身前,抬眼,与常钰青难掩错愕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常钰青心中几个念头火花般闪过,回头望一眼来路,道路两旁茂密的树木虽遮掩了视线,可身后骑兵大队的马蹄声却是清晰可闻。常钰青稍一犹豫,提起阿麦转手向路旁树丛中扔了出去。
可怜阿麦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自己砸向路边半人高的荒草窠里。道上常钰青的马蹄声已经远去,紧接着又是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夹杂着骑手不时发出的吆喝声,也风雷一般地从路上卷了过去。
阿麦仰面躺在草丛之中,瞪着眼睛望着夜空中几颗孤星发呆半晌,突然间想明白了林敏慎为何会弃她而走。她若是此次身死,林敏慎不仅可以借陈起之手除了她这个隐患,还可以让商易之迁怒于唐绍义,当真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须臾,常钰青复返,一言不发地将阿麦从草窠子里抱了出来,上马向豫州方向驰了几里,在路边密林内寻了棵高大茂盛的树木,带着阿麦跃上树去。
阿麦不知常钰青这是何意,只冷眼看着他的动作。片刻之后,常钰青便将阿麦在树杈上捆好,直起身冷冷打量了阿麦几眼,便跃下了树疾步向路边而去。不多时,阿麦便听到那马蹄声朝着豫州方向而去。现在虽还只是三月初,可树上的枝叶已是长得很是茂密,阿麦无声地躺在树杈之上,望着黑黝黝的头顶,暗道:“哈!这下好了,竟然连个星星也没得看了。且熬着吧!”
就这样直熬到第二日黄昏时分,常钰青才又回来。阿麦身体依旧麻痹如同木头,只一双眼睛还能转动,无惊无恐,坦坦荡荡地望着常钰青,常钰青面色依旧冷峻,唇抿得极紧,将阿麦从树上解了下来,将她的发髻打散,用披风连头带脸地这么一裹,直接放到马上,然后由几个侍卫簇拥着,大摇大摆地回了豫州城。
回到常钰青府中已是掌灯时分,常钰青将阿麦从马上抱了下来,一路沉默地抱到内院卧房,毫不客气地把阿麦往床上一丢,这才出声问道:“毒针在哪里?”他知道宁国长公主身边有个暗卫善射毒针,针上或淬剧毒或淬麻药,见阿麦如猜到了身上必然是中了那暗卫的毒针。
阿麦一直没有答声,常钰青猛然间记起阿麦现在根本无法说话,面上不觉有些尴尬,心中却是异常恼怒起来,冷冷地瞥了阿麦一眼,径自转身走了。
阿麦暗暗叫苦不迭,毒针不取,难不成自己就要这样一直僵下去?正琢磨着,常钰青端着盆清水进来,默默地将她肩头的伤口擦洗干净,这才看着阿麦说道:“毒针不取,你得一直这样僵上三五日。我现在一处处问你,若是问对了地方眼睛示意,这样可行?”
阿麦听了就眨了眨眼睛。常钰青面色缓和了些,从上到下不紧不慢地问了起来,直问到阿麦眼睛酸涩,这才问到腿上。阿麦忙眨眼,常钰青唇角不由得挑起来些。阿麦不觉有些诧异,待想细看,常钰青已是低下了头去。
常钰青将阿麦的裤脚仔细地卷了上去,果然在她的小腿上找到了一个已经有些红肿的针眼。那毒针细如牛毛,又因阿麦之前的激烈活动而向穴道内游走得极深,此刻在外面已全然看不到。常钰青取了把小巧的弯道从火上烤了烤刀刃小小的十字刀口,然后抬头瞥了阿麦一眼,将唇贴了上去。
阿麦的心莫名地一颤,她的腿分明早已麻木得没了知觉,此刻却似能感觉到常钰青唇瓣的温暖般。她不敢再看,缓缓地闭上了眼。肋下,陈年的刀疤似又在隐隐作痛,眼前,伍长、陆刚、杨墨、王七……一个个面容跑马灯般地闪过,音容笑貌宛若犹生。良久之后,阿麦终把眼睛重新睁开,里面的波澜全无,幽暗漆黑。
好半晌,常钰青才将那毒针小心地吮了出来,和着一口污血吐在了水盆之中,抬眼却看到阿麦突然淡漠下来的眼神,一时不禁有些愣怔。两人默默对视片刻,常钰青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从床上跳了下来,用清水漱过了口,就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悠然地喝着茶水,等着阿麦恢复。
约莫着过了小半个时辰,阿麦身上的麻痹之感才从上到下缓缓退了下去,肩上刀口正阵阵地疼痛,阿麦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桌旁的常钰青回过头来,问道:“能动了?”
阿麦抿了抿干燥的唇瓣,嘶哑着嗓子说道:“给我倒杯水,然后,你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
常钰青讶异地挑了挑眉梢,起身倒了杯茶水,又扶起阿麦喂她喝了,这才重又回到桌边坐下,问道:“你父亲是谁?”
阿麦平静地看着帐顶,答道:“南夏靖国公,韩怀诚。”
常钰青沉默良久,才又问道:“你和陈起是什么关系?”
阿麦扭头看向常钰青,轻轻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答道:“他是我父亲收养的孤儿,我曾经的未婚夫,在我及笄那年,杀了我父母屠了我村人。”
常钰青一时怔住,记忆深处,她也曾这样笑过,那还是他第一次抓住她的时候,也是在这个房间里,她糊弄他说自己是刺客,于是他便戏弄她叫她去刺杀陈起。那时,她便是这样笑着的……那时,他还只当她是一个靠出卖色相谋生的女细作,甚至嘲弄地奉劝她少用色相,她是怎样答的?她说:“将军,你高贵,生在了名门。我这身子虽低贱,可好歹也是爹生娘养的,不容易。不是我不容易,是他们不容易,能不糟践的时候我都尽量不糟践。”
常钰青试图回忆着,心中却突然隐隐绞痛。
阿麦见常钰青半晌不语,却是笑了,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说道:“不过你若是想杀我,却用不着拿我父亲做借口,只要说明我就是江北军元帅麦穗就行了!”
常钰青没说话,倏地站起身走向阿麦,不顾阿麦愕然的神情,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抱入怀里。阿麦身体下意识地一僵,顿时明白了常钰青的心意,心中一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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