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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簿上记载了每名宫人的履历，一般不会有人专门查看。宫人们往往曾在宫中各处任过职，兜兜转转，经过内官宫层层拣选，最终才转入东宫。这些履历冗长复杂，读起来无甚趣味可言，也没什么值得看的。但是姜葵察觉到，这两个小太监的履历，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到像是有人刻意把他们塞进东宫的。昨日新婚帐内，谢无恙对她说&ldo;隔墙有耳&rdo;，似是并不信任东宫里的人。那么，谢无恙知道这件事么？-此刻的东宫西厢殿内，谢无恙披着一件大氅，膝上放一个暖炉，坐在书案前回复一叠书信。他低低咳着嗽，似乎极怕冷，时不时把手靠在暖炉上捂着。他执笔写了一阵，听见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叩击声。太子詹事顾怀步入殿内，朝他深深一拜：&ldo;殿下。&rdo;&ldo;怎么？&rdo;谢无恙随口问，懒得抬头。&ldo;太子妃娘娘……&rdo;顾詹事斟酌着措辞。谢无恙停了笔，抬眸望着他。&ldo;娘娘她在……整顿东宫。&rdo;顾詹事憋出来了半句话。&ldo;嗯，&rdo;谢无恙低笑一声，&ldo;她很凶吗？&rdo;&ldo;娘娘震慑了东宫百官，当场罢免了一个小掌食，还查看了一应文簿账册……也许是察觉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rdo;&ldo;无妨。&rdo;谢无恙提笔蘸了墨，又写起来，&ldo;这些年我病得太久，忙的事情又多，没空管理庶务，以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能整顿东宫，把那些个蛀虫清了出去，也好。&rdo;他笑了笑：&ldo;我倒是不知道她原来还懂这些。&rdo;&ldo;娘娘出身将军府，想必平日也常打理府中事务，再加上有贵妃娘娘的教导，自然是能把东宫打理好的。&rdo;顾詹事恭声回答。&ldo;我这个东宫，是该清理了。她要查什么事，就由她查。她要罢什么人，就让她罢……只是那几个可疑之人，还须留在宫里，不能打草惊蛇。&rdo;&ldo;微臣明白。&rdo;顾詹事深深鞠躬。谢无恙点了下头，提笔落字。顾詹事走上前来，侍立在一侧，弯身为他研了一会儿墨。谢无恙问了几句太子妃今日如何立的威风，顾詹事一一地回答了，谢无恙边听边笑。&ldo;账目之事我真是全然不懂，她竟然一眼能看出来。&rdo;他笑着说，&ldo;以后我的财产，都要交由她管了。&rdo;过了片刻，他又轻声说：&ldo;我寿不过二十年。等我不在了，什么都是她的。&rdo;顾詹事研磨的手一顿，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抬头看过去，尊贵的皇太子正坐在灯下，怀抱着暖炉，慢慢地笑了笑，眼神里仿佛盈着安静的哀伤。顾詹事陪伴皇太子十数年，少见他流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ldo;殿下……&rdo;他低声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ldo;没什么。你研墨吧。&rdo;于是他默默往砚台里倒了清水，静静地继续研起墨来。-很凶的太子妃娘娘用过晚膳，没能闲下来，喊了顾詹事过去，让他领路带自己在整个东宫里走一圈。顾詹事带着她走过了前殿、正殿、后殿、东西厢殿、两处书房、以及北面的荷花池，一一地认真介绍过后，唯独在一处偏殿外停了一下，叮嘱道：&ldo;这座偏殿，太子殿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入内。&rdo;姜葵扬起脸，望着那座偏殿的乌木大门紧锁，纱窗内隐隐有雾气氤氲，不知藏了什么秘密。很好。姜葵在心里哼了一声。本宫大雾◎凶巴巴地帮他擦头发。◎清晨时分，天光初起。姜葵在白色亵衣上套了一件素纱外袍，用一条雪白的绦带扎住纤细的腰肢，从织金锦床上起身，赤足翻出花窗，没有惊扰到任何人。她想去探一探谢无恙究竟在偏殿里藏了何物。昨夜顾詹事称皇太子身体欠安，很早就在西厢殿里睡下了。因此，太子妃是独自在东厢殿内入眠的。谢无恙不在，两人正好避免了同床共枕的尴尬，姜葵乐得自在，睡得极好。她并不想和谢无恙睡在一张床上。谢无恙大约也不想。两个并无什么情谊的人躺在一处，实在是气氛古怪。这位皇太子虽然身上全是谜团，还一直躲躲闪闪，但是有一点好：他很敬她。她不愿意与他睡一张床，便不用睡。她要查东宫的账目，便查得到。她要罢官、训人、整顿东宫，他都由着她。在宫人们眼里，皇太子对太子妃很是宠溺，甚至可以说是放纵了。姜葵对谢无恙的印象渐渐从&ldo;也许心怀不轨&rdo;转变成了&ldo;大约真的抱病&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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