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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9章 无畏擒龙54(第2页)

戏台的幕布拉开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上面没有画,是用无数片细小的青铜镜碎片拼的,阳光照在幕布上,反射出七彩的光,在每个人脸上投下光斑,像无数双眼睛在微笑。阿镜说这是“碎镜重生”,就像他们这些带着印记的人,虽然带着伤疤,却能拼出更亮的未来。

散场时,阿镜的罗盘指针又开始转动,这次指向的是山外的方向。“还有最后一件事,”她的银链突然发出“叮当”声,与小年的银镯子产生共鸣,“爷爷说镜碎的粉末要撒在七处祭坛的土地里,长出的花才能结种子,把平安传下去。”

两人背着藤箱往山外走,小石头举着野菊跟在后面,说要帮他们撒种子。红泥坳的玉米苗在风中点头,像在送别,又像在期待。小年的银镯子和阿镜的银链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山路上回荡,像首未完的歌谣。

走到山口时,小年回头看,红泥坳的上空,归魂星还亮着,像颗永远不会熄灭的灯笼。他知道,这不是结束,也不是新的开始,只是日子该有的样子——带着伤疤往前走,带着念想回头看,偶尔遇到同样带着印记的人,就停下来一起喝碗艾草粥,聊聊那些藏在青铜镜背后的故事,然后继续赶路,把平安的种子,撒向更多的地方。

山风穿过玉米地,带来远处的歌声,是《七星谣》的最后一句:“镜碎星落,花开花落,人走千里,家在心里……”

野菊结籽的时候,红泥坳来了个货郎,挑着副旧担子,一头是针头线脑,另一头摆着些青铜小玩意儿,最显眼的是个三足鸟形状的铃铛,风一吹就发出“叮铃”的响,声线脆得像碎冰。

货郎戴着顶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个削瘦的下巴,胡茬上沾着些黄白色的粉末,像野菊的花粉。他往破庙的方向张望,看到小年和阿镜时,突然放下担子,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块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光滑如新,照出的人影却有些模糊,像蒙着层水汽。

“这是‘照归镜’,”货郎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我祖上是做铜镜的,传到我这代,只剩这最后一块。”他用袖口擦了擦镜面,露出背面的缠枝纹,其中一朵花的花萼处刻着个“郎”字,笔画里嵌着些细小的铜屑,像刚刻上去的,“听说红泥坳有‘破契人’,特来送镜,也算给老祖宗一个交代。”

阿镜的罗盘突然剧烈震动,指针直指那块铜镜,针尖上凝结着颗水珠,坠而不落,像被某种力量吸住了。“这镜里有活气,”她的指尖悬在镜面上空,能感觉到微弱的脉动,像有颗小心脏在里面跳,“不是普通的古镜,是用七处祭坛的镜碎重铸的。”

货郎突然掀起帽檐,露出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眼白上有细小的网状纹路,像银链的缩影。“我爹是望月坪的守镜人,”他的声音发颤,“当年化镜水融镜时,他偷偷留了些镜碎,说万一血契复燃,重铸的铜镜能当‘灭火器’。”他往阿镜手里塞了张纸条,“这是重铸的方子,要在月圆夜,用七处祭坛的土和着露水炼,火候得刚好,差一点就成了废铜。”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用左手写的,其中“火候”二字被圈了又圈,旁边画着个简易的风箱,拉杆上刻着北斗七星,与小年的银镯子图案呼应。小年突然注意到货郎的指甲缝里有青黑色的污渍,是铜锈的颜色,像常年跟青铜打交道的手。

那天傍晚,三人去红泥坳的老窑厂。窑门已经塌了大半,里面积着厚厚的灰,墙角堆着些残破的陶范,是做青铜器用的模具,其中一个的内壁刻着三足鸟的图案,与货郎的铃铛形状相同。“西晋的工匠常在这里烧镜,”货郎用脚拨开积灰,露出块青石板,上面有个圆形的凹槽,大小刚好能放下重铸的铜镜,“这是‘聚灵灶’,能吸收日月精华,让碎镜重新有灵性。”

阿镜的罗盘指针在窑厂中央停住,指向地下三尺的位置。小年用工兵铲往下挖,刚挖到两尺深,突然碰到硬物,发出“当”的脆响。扒开浮土,露出个青铜鼎,鼎耳是雁形的,羽翼上的纹路与落雁坡的雁骨帘一模一样,鼎里装着些暗红色的粉末,是化镜水没融干净的镜核,比破庙黑陶瓮里的更细腻,像磨碎的胭脂。

“是‘镇鼎’,”货郎的眼睛亮起来,“爷爷说七处祭坛各有一口鼎,用来镇压镜碎的戾气,红泥坳的这口最老,是西晋时就埋下的。”他从藤箱里拿出个小铜秤,称了三钱镜核粉末,“重铸需要这个当引子,就像发面要放酵母。”

月圆夜,三人在聚灵灶上架起风箱。货郎拉着拉杆,动作熟练得像做了一辈子,风箱的“呼嗒”声与远处的虫鸣形成奇妙的节奏,像首古老的打铁歌。阿镜往灶里添柴,是从鹰嘴崖砍的银桦木,燃烧时冒出银白色的火焰,映得铜镜碎片泛着红光,像在流血。

小年的银镯子突然发烫,活动的那颗星疯狂转动,发出的“叮当”声与风箱的节奏合拍。他突然想起老刀日记里的话:“青铜怕潮,却爱火气,就像倔强的人,得用真心焐着才肯软下来。”灶里的镜碎在银火中慢慢融化,变成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陶范的纹路流动,像条被困在模具里的龙。

子时,重铸的铜镜从陶范里取出,表面还冒着热气,镜面映出三个重叠的人影——货郎的影子里藏着个穿工装的老人,是他爹;阿镜的影子边缘有串银链,像她爷爷的手在牵着;小年的影子后颈有淡淡的红,是老刀的手掌印,温暖得像刚离开。

“成了!”货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用冷水浇在铜镜上,发出“滋啦”的响声,蒸汽中浮现出七处祭坛的画面,红泥坳的野菊、水电站的睡莲、鹰嘴崖的山桃……每处都花开正好,像被时光定格的春天。镜面的边缘自动浮现出细小的纹路,组成“永宁二十三年”的字样,比之前的纪年更完整,像终于写完的落款。

第二天清晨,货郎要走了。他把那只三足鸟铃铛送给小石头,说这是“平安铃”,戴着能避开邪祟。临走前,他往小年手里塞了个铜钥匙,柄上刻着“郎记铜铺”,“山外的镇上有间老铺子,我爹留下的,”他的帽檐又压低了些,“等你们想过安稳日子了,就去那里,铺子里的铜器都认得血契的味道,不会让外人欺负你们。”

看着货郎的担子消失在山口,阿镜突然发现罗盘的指针指向了镇外的方向,针尖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渗入土中,冒出细小的绿芽,是株野菊的幼苗,茎秆上顶着颗银亮的露珠,像颗微型的铜镜。

秋收时,红泥坳的玉米长得比人高,秸秆里藏着些银白色的丝线,是化镜水的残留物,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响,像在说悄悄话。老猎户带着村里人种了片向日葵,花盘朝着红泥坳的方向,远远望去像片金色的海洋,每个花盘的中心都有个小小的凹痕,像被青铜镜压过的印记。

小年和阿镜在老窑厂旁盖了间小屋,用的是水电站废弃的木板,窗棂上刻着简化的北斗七星,其中代表望月坪的那颗星是活动的,能随着月光转动,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老刀帐篷里的马灯光。屋里的土灶上总炖着艾草汤,香气漫出窗棂,引得村里的猫狗常来蹲守,蹭点汤渣当零食。

入冬前,阿镜的爷爷来了。老人拄着根银拐杖,杖头是三足鸟的形状,与货郎的铃铛呼应,走在路上发出“笃笃”的响,像在给土地打招呼。他带来个樟木箱,里面装着七件青铜饰品,每件对应一处祭坛,红泥坳的是枚野菊纹的铜簪,簪头能拆开,里面藏着张极小的地图,标注着镇外铜铺的位置。

“铺子里有口老井,”老人喝着艾草汤,拐杖在地上轻轻点着,“井壁的砖缝里藏着银链的总闸,万一日后有邪祟,拉闸就能断了所有银链的气息。”他突然抓住小年的手腕,银镯子上的活动星突然弹出根细针,扎在老人的指尖,挤出滴青黑色的血,“看,还能验邪祟,这镯子比罗盘靠谱。”

小年的银镯子在老人的指尖发烫,活动星慢慢归位,细针缩回,留下个针尖大的小孔,很快就愈合了。“血契断了,但我们的眼睛还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老人的目光扫过窗外的向日葵,花盘中心的凹痕里都积着些青铜粉末,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这是老天给的本事,得用来护着这些平安长大的日子。”

第一场雪落时,镇外的铜铺开张了。货郎的儿子在门口挂了块匾,写着“七星铜铺”,字体是用青铜片拼的,阳光照在上面,反射的光直通红泥坳,像座无形的桥。铺子里摆着些新做的铜器,铜盆的盆底刻着野菊,铜锁的钥匙柄是雁形的,最受欢迎的是给孩子戴的长命锁,锁身是简化的三足鸟,翅膀能活动,像在飞。

小年和阿镜偶尔会去铺子里帮忙。有次来了个戴毡帽的客人,要打个青铜镜,说给刚满月的孙子当礼物。阿镜的罗盘突然轻微震动,客人的毡帽滑落,露出后颈的红痕,是三足鸟的形状,比货郎的印记浅得多,像刚染上的。

“我祖上是黑风口的守墓人,”客人摸着红痕笑了,“当年总说这是诅咒,现在看着孙子抓着铜锁笑,才明白是福气——知道哪些地方该绕着走,哪些人该好好守着,活得比谁都踏实。”他定制的铜镜背面刻着全家福,最边上添了个模糊的人影,说是梦里见过的老祖宗,非要挤进来。

铜镜做好那天,客人来取货,带来罐自酿的菊花酒,说是用红泥坳的野菊泡的。酒倒在铜碗里,泛着淡淡的金,喝下去暖乎乎的,从喉咙一直暖到丹田,像老刀当年推他时的力道,稳当又踏实。货郎的儿子说这酒该叫“团圆酒”,以后每年都酿,给来铺子里的客人尝,不管认不认识,喝了就是一家人。

开春时,红泥坳的野菊籽被风吹到了山外,在镇外的路边长出片新苗。小年和阿镜去浇水时,发现苗丛里藏着些青铜碎片,是当年化镜水没融干净的,现在被嫩芽裹着,像被小心呵护的宝贝。阿镜的罗盘在苗丛上空转圈,指针的影子在地上拼出个完整的北斗七星,像幅画在大地上的星图。

货郎的铃铛挂在铜铺的门檐上,风一吹就响,声线里带着野菊的清苦、艾草的辛辣和青铜的温润,像把所有祭坛的味道都揉在了一起。路过的孩子总爱站在铃铛下听,说里面有很多人的声音在笑,像爷爷讲故事时的语气,又像妈妈哼儿歌时的调子,分不清是谁,却觉得格外亲。

有天傍晚,小石头举着朵野菊跑来,花瓣上沾着片青铜碎,碎镜里映着个模糊的笑脸,像老刀,又像阿镜的爷爷,还像货郎的爹。“它在跟我笑呢,”孩子举着花瓣跑向夕阳,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碎镜的光斑在影子上跳,像无数只眼睛在眨,“太爷爷说这是祖先在说,他们一直都在呢。”

夕阳把铜铺的影子拉到路边,与野菊苗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两双手在紧紧相握。小年摸了摸手腕的银镯子,活动星轻轻转动,发出细碎的响,像在回应远方的铃铛。他知道,那些藏在青铜镜背后的故事,那些刻在血契里的牵挂,从来都不是负担,是撒在日子里的种子,只要用心浇灌,就会长出满世界的平安,一季又一季,永远也不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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