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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我做什么?”纪攸警惕问道。“非也非也。”孟雁楼连连摇手:“在下也是碰巧途经此地,正巧又碰到了兄台。”纪攸并不信孟雁楼所说:“那你三更半夜,碰巧途经,是做什么来了?”“兄台来做什么,在下便来做什么。”孟雁楼说话滴水不漏。纪攸不愿做口舌之争,只道:“那请自便。”孟雁楼伸手,拦着纪攸不让走:“慢着,兄台,既然我们如此有缘,你也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纪攸心有不耐,孟雁楼见他有拔剑之势,气势又软了下来:“好嘛好嘛,我不过是想交个朋友,不用这么动真格的吧?”孟雁楼话音刚落,二人便听不远处来了人,有人进入了墓园。纪攸无视孟雁楼,悄悄然伏在密林之中,观察动向。为首的,不是陆溪山,竟是魏晚。也对,陆溪山今日武林大会受了重伤,此刻应该还无法下床。陆怀信的棺材木放置在一旁,有一身穿丧服的妇人正在哭喊着:“怀信啊!儿啊,你怎么就抛下娘一个人啊?”那哭声凄切,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阴森可怖。待法师草草做完,魏晚便下令入葬。那妇人却在此时问了一句:“等等!门主还没来!”魏晚看向妇人,声音清冷:“姨娘,陆门主今夜不会来。”“什么?”妇人发疯一般质问魏晚:“他为什么不来?连儿子下葬,他都不愿意来看一眼吗?”魏晚的眼睛里露出些许同情和感伤,却只能安抚道:“姨娘,夜寒霜重,一会儿等怀信表哥入了葬,您便早些回去歇息吧。”妇人的眼神中透着绝望,她霎时起身,没等仪式走完,便离开了墓园。“她要去哪儿?”纪攸皱了皱眉,孟雁楼竟还跟着他,但他的话不禁提醒了纪攸,她走的不像是回去的路,纪攸二话不说便跟了上去。纪攸二人远远跟着,不多久,竟见一处僻静的竹屋。只见那妇人气冲冲地到竹屋门前发疯大闹:“殷霓!你给我出来!”原本已经暗灯的竹屋又亮了,出来开门的是其中一个侍女,一见是那妇人,便没好气道:“孙姨娘,大晚上的,你在这儿囔囔什么!”“滚开!我要见殷霓!”“夫人都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儿赶早来吧。”“她倒是睡得着!他儿子都半死不活了!也对,如今她有了凤侣,还在乎什么儿子?”“你胡说些什么!”妇人话音刚落,屋中便走出一身着素衣道袍的妇人,可见她脸若银盘,举止娴雅,手中还挂着一串佛珠。纪攸眼细,瞥见门缝之后另有一人,还未等瞧清,那道姑便将门带上了。“淼淼,别来无恙。有什么话,可进屋来说。”孙淼淼一见她,方才那发疯又吃人的劲儿,却不自觉地歇了下去。可也只是片刻,她又气焰燎盛:“殷霓,谁跟你别来无恙?我可不要进去,见那污秽之人!你护着屋里那个娇蹄子在这里隐居避世,可是风流快活了,你可知我在外头过的是什么日子!”“夫人,别理她,还不是她自找的!想当年,夫人待她情如姐妹,可她报恩报到门主床上去了!如今还好意思来叫门?”被提起旧事,孙淼淼更是生气:“要我说多少遍,当年不是我下的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去送东西!”“好端端的,送什么东西?还不是心里有鬼?”孙淼淼不再理会那侍女,只指着殷霓骂道:“我当年辩驳时,你不信我!假惺惺地让我做了姨娘,这十多年来,我独守空闺,孤枕难眠,备受冷落,连带着我的儿子,也不曾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如今人入黄土,都不配得到他父亲正眼瞧过!”孙淼淼气极而颤抖,殷霓却抓住了痛处,问道:“怀信怎么了?”孙淼淼一怔,眼泪便不受控制一般:“他……他让贼人害死了。”“是谁害了他?”孙淼淼泣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用……我连是谁害了他都不知道!”殷霓心有不忍,叹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淼淼,当年,我以为你是钟情于门主的。”“我是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从未有过逾矩的想法。”孙淼淼含泪看着殷霓:“就算你让他将我收了房,他也未曾正眼看过我!”倒墓魏晚来时,正见孙淼淼在门前哭闹,吵得不得安生,魏晚忙上前拉阻:“姨娘,别闹了,让旁人见了像什么样子?”“我就是要闹!我就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陆剑寒是个什么乌龟王八蛋!”魏晚一脸苦恼地看向殷霓,只得来一抹温婉宽容的笑:“晚儿,天晚了,你回去吧。这儿有我呢,她发泄一会儿便会停了。”“舅母,打扰你清修了。”“清修?”孙淼淼闻言,嗤笑起来:“她不过是逃避罢了!她也反抗不了陆剑寒,所以躲在这里!”魏晚怕殷霓听了心中不悦,道:“姨娘是因着怀信表哥的事伤心,舅母别放在心上。”殷霓并不介怀,只点了点头,让侍女送魏晚离开竹屋。孙淼淼在竹屋前哭了许久,像是将经年累月的不满和委屈都发泄在了殷霓身上,也只有殷霓能理解她的苦楚,没有人比殷霓更清楚,陆剑寒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夫君。殷霓将自己的外衣批在她身上,以防着凉,不断地安慰她。她哭得久了,似是哭累了,殷霓将她领进了别屋休憩,竹屋的一场喧闹才停歇。孟雁楼和纪攸看得心有余悸,这女人发起疯来,真是不好惹。“这里住着的,莫非是门主夫人?”孟雁楼不经意道。纪攸有些诧异:“你认得?”孟雁楼笑道:“这并不难猜,那个暴躁妇人口口声声说陆怀信是他儿子,那她必然是陆门主的小妾,孙氏。传闻中,陆门主因纳了孙氏而得罪了原配夫人殷氏,孙氏刚刚叫门喊的不就是殷霓?况且……魏晚喊她作舅母,除了门主夫人,谁还是她的舅母?”“你对渊飞门倒是清楚得很。”“我叔叔原来是渊飞门的厨子,你忘啦?”孟雁楼见他对渊飞门颇有兴趣,不禁道:“你若想知道,我还有更多可说道的,现在是不是有兴趣跟我交个朋友了?”纪攸仍是没有自报家门,毕竟他如今的身份十分敏感,可对于孟雁楼的穷追不舍也没有驱赶,而是旁敲问道:“既然是门主夫人,为什么会住在这个地方?”“我刚不是说了,传闻是因为陆门主要纳孙氏,所以得罪了大房。”“传闻终究是传闻。”纪攸对此将信将疑。“那我还能躲人家床底下去打听呀?”孟雁楼气道。“那你白天说的,陆剑寒弟弟的事,也是传闻?”“当然是真的,平白无故我也不能瞎编一个人出来啊。”纪攸突然停驻:“他叫什么名字?”孟雁楼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没接上话,纪攸低笑了一声:“看来是假的。”“是真的!”孟雁楼立即追了上去:“只是名字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孟雁楼一路跟着纪攸,却发现他又回到了墓园,在这月黑风高之夜,实在让人觉得慎得慌。孟雁楼轻轻拍了拍纪攸的后背:“兄台,咱能不能白天来这个地方,怪……啊!”孟雁楼直指着陆怀信刚刚下葬的地方,一旁竟蹲着一个人影!但纪攸并不畏惧,他甚至凑近了些,直到听到那人影的声音,才确信正是傅星齐。“教主。”纪攸的面上并无笑容,可孟雁楼却听出了这人,忙活一晚上,这会儿才有些许不自觉地高兴。傅星齐抬头,脸上亦是带着笑,可一见纪攸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人,正拉着他的衣角,脸色便瞬时阴沉下来,这在墓地之中显得格外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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