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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烛照冥（第1页）

冬至子时的更鼓震落檐角冰棱时，沈墨的玉骨已覆盖半身。炼尸炉内的尸蜡沸腾如熔岩，林助理的面容在蜡液中浮沉，发丝化作千万条青铜神经刺入炉壁。八百阴兵的虚影跪拜在炉前，手中锈刀在地面刻出"燃烛开冥路"的祭文。

"时辰到！"无头阴兵的脊椎敲击青铜鼎，鼎内浮出九十九盏人皮灯笼。沈墨的玉骨不受控地爬上炉台，指尖分泌的尸蜡正将林助理的残躯塑造成烛芯。当第一滴蜡泪坠地时，整座邙山地脉开始震颤，博物馆里的汉代陶俑集体转向北方，琉璃眼珠迸出血色蜡雨。

沈墨咬碎臼齿，玉化的牙床迸出火星。他扯断左臂仅剩的血肉，将人皮灯笼塞进胸腔，强行阻断了玉骨与炼尸炉的共鸣。炉火骤熄的刹那，林助理的残魂从蜡液中升起，半透明的身躯布满青铜脉纹："快走...他们要的不是我..."

地宫穹顶轰然塌陷，露出后面未完工的地铁隧道。燃烧的运尸专列呼啸而过，车窗内伸出无数青铜手臂。沈墨抱着林助理的残魂跃上车顶，发现轨道竟由历代沈家人的脊椎拼接而成，骨缝间滋生的尸蜡将他的玉骨牢牢粘在车皮上。

隧道壁渗出汉代壁画。沈墨看见自己的前世正将玉刀刺入新娘心口，而新娘的面容在林助理与历代沈家女眷间切换。当列车驶过"寒衣节站"时，隧道突然倒转，车顶变成沸腾的血池，林助理的残魂被池中伸出的人烛柩拽入深渊。

"接住！"林助理在消失前抛出枚青铜钥匙。沈墨的玉骨接住的瞬间，钥匙融化成尸蜡渗入骨髓，颅骨内浮现出完整的镇魂阵图。他撞破车窗滚进车厢，座椅上摆放的骨灰盒突然炸裂，灰烬在空中拼出邙山地宫的暗道图。

地铁突然急刹。沈墨摔进驾驶室，发现操作台已变成炼尸炉控制面板。仪表盘显示燃料即将耗尽，而燃料槽里浸泡的正是他自己的体检报告。当他的手按在生物识别锁上时，炉火重燃，车窗外浮现出千年前沈氏方士活祭全村的场景。

"原来我才是最后的燃料..."沈墨的玉骨刺穿控制台，扯出里面带符咒的脊椎骨。列车失控撞向隧道尽头，挡风玻璃映出青铜巨门——门扉雕刻着沈墨被钉在镇魂柱上的画面，柱底堆积着九十九颗童尸头颅。

撞击的轰鸣声中，沈墨被甩出驾驶室。青铜门裂开的缝隙里伸出人烛柩，柩内铺着带体温的活人皮。当他的玉骨触及人皮时，整座地宫亮起血色符文，空中漂浮的尸蜡凝成林助理的模样："快毁掉阵眼...在...祠堂梁..."

沈墨的右腿完全玉化，骨刺扎入地砖稳住身形。他循着记忆冲向沈家祠堂，沿途的镇魂井不断喷出陶俑化的村民。当他的玉骨劈开祠堂大门时，梁上悬挂的柏木棺正在渗血，棺盖的"囍"字已变成"祭"字。

棺内铺着张未完成的人皮唐卡。唐卡描绘着邙山地脉的真相——所谓阴兵实为沈家历代活祭者怨气所化，镇魂阵实为将全城炼成尸蜡的邪阵。唐卡中心的阵眼位置，赫然标注着林助理租住的公寓坐标。

子时的月光突然变成尸蜡色。沈墨的玉骨不受控地走向炼尸炉，炉内重新燃起的火焰中浮现出林助理完整的魂魄。她周身缠绕青铜锁链，颈环刻着"生人勿近"的汉隶："阵眼在我心脏...杀了我..."

沈墨的玉掌穿透蜡液，触到林助理胸腔内的青铜齿轮。当齿轮被扯出的刹那，整座洛阳城的地铁突然停运，所有列车同时播放汉代军乐。林助理的魂魄化作青烟融入他的玉骨，八百阴兵在街面显形，锈刀砍向每个与沈墨有过接触的活人。

博物馆方向传来爆炸声。沈墨跃上电视台信号塔，望见邙山正在塌陷成巨大的炼尸炉。他的玉骨在此刻完全覆盖全身，瞳孔变成燃烧的烛芯，视线所及之处，现代建筑纷纷崩塌成汉代军寨的虚影。

手机自动拨通文物局热线。听筒里传出林助理生前的录音："...邙山陶俑的x光片显示..."沈墨捏碎手机的刹那，录音突然变调成镇魂咒，玉化的大脑皮层浮现出终极解法——将自己炼成烛台，永镇邙山地脉。

冬至的晨光刺破云层时，沈墨站在炼尸炉顶。他的玉骨开始自燃，青色的魂火沿着地铁线路蔓延全城。最后一刻的痛觉里，他看见林助理的虚影在火焰中微笑，而八百阴兵正朝着燃烧的玉骨跪拜，锈刀在地面刻出新的镇魂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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