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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未来的打算（第1页）

捧烛祈祷之后，集会进行下一项仪式——一只黑山羊被牵引着来到旅行者木桩前，白色方尖的学徒们围着它站成一圈。

接下来，一位执业法师用木杆挑起一根涂抹了诱食剂的胡萝卜，引诱那只可怜的山羊站起身——一只直立行走的黑山羊，在奥维多尼亚的风俗当中就是魔鬼的化身。这是在模拟五百年前曾经发生在这儿的历史：地狱大君阿斯摩蒂尔斯来到人间。

这时候，由另外一位执业法师手持镰刀，迅速将山羊的脑袋斩下来。于是鲜血狂喷四溅，洒落到周围的学徒身上。这也是在模拟五百年前发生在这儿的历史：同魔鬼之王签订契约之后，大法师萨曼沙·罗德里格将其驱逐回了地狱。

说句公道话，乔斯林一点儿都不奇怪东艾洛伦的老派橡叶法师们管西艾洛伦的执业法师们叫“地狱牧师”——瞧瞧眼前这一幕，这是正派人干得出来的吗？

跟别人签订契约之后立即把人驱逐？然后还每年都要得意洋洋地炫耀一番？也不知道阿斯摩蒂尔斯本魔知不知道这事儿。

随后是重头戏——四位职业法师去查看洒落到学徒身上的血液。他们会声称血液洒落的多少、部位，都含有特殊深意，是地狱大君阿斯摩蒂尔斯以此传递信息，好挑选进入北方法师公会总部的见习学徒（这时候好像没人记得仅仅在几秒钟之前大家刚把那位地狱之主羞辱过一番了）。

总之，整个过程在现今人看来毫无逻辑、漏洞百出，叫人十分担忧当年制定此集会章程的萨曼沙·罗德里格大师的精神状况。

很自然地，四位执业法师都发现学徒阿曼达·希尔身上的血液分布状况意味深长，于是她成为第一位入选的见习学徒。随后另外三位也被迅速挑选出来——但没有克莱尔和其他三个女孩。

正事结束，亲朋好友们被允许重新进入场地，执政官助理和城务官轮流发言，接着是四位执业法师。在这场集会最终演变成一次彻底的社交集会之前，乔斯林和阿曼达对两位官员做了简短的告别，趁着夜色渐浓迅速离开。

乔斯林找到他的杂种马，把阿曼达弄上马背，然后自己也跳了上去。有些人发现刚才一直待在执政官助理身边的神秘男人和刚被挑选出来的见习学徒要开溜，立即打算凑上来展开交际。于是乔斯林叫杂种马调了个头，扎进冷杉树林里。

这么在黑暗当中前行一阵子，身后的嘈杂与灯光逐渐消失，只剩下林间微微的风声、马蹄踩断枯枝的噼啪声，偶尔的夜枭咕咕声。

阿曼达忍不住开口：“……你干嘛不说话？”

“说什么？”

“多么刺激的一个晚上！天哪，现在我的心还在砰砰跳！我们干嘛不多待一会儿？”

“要我没记错，之前好像是你求我‘快带我离开这儿’？”

“哈，我那时候怎么知道你会认识康沃茨伯爵，又混进了莱布莱恩死灵骑士团？”阿曼达拍了下手，“康沃茨伯爵——奥维多尼亚大公之子，那他是个王子，对不对？天哪，你真的认识一位王子？那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哦，所以说，你想留在那儿，多享受一会儿被大家追捧、成为焦点的时光？”

“没错！”

“那好吧，实际上——”乔斯林说，“康沃茨伯爵，白银港的王子，才夜袭群⑥九④玖三陆一三伍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是莱布莱恩死灵骑士团的一员。全是我编出来的。”

阿曼达的身体僵了一下：“你是认真的？”

“可能你不小心忘了一件事——我是个魔鬼。你干嘛觉得一个魔鬼会跟一位王子交上朋友，然后同时又会喜欢披上铠甲骑着眼冒鬼火的骷髅马在大沙漠里像个傻子一样跑来跑去？”

“可是！可是——”阿曼达想要在马背上转过脸，但刚一折腾肩膀就撞上了乔斯林的胸膛，叫她不得不立即维持好平衡、抓住马鞍，“可是那你干嘛要在那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到康沃茨伯爵？提到莱布莱恩？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天哪！一旦被识破，我们……我会被抓住、吊起来的！”

看到她这个样子，乔斯林才高兴起来了：“所以你也知道前提得是‘一旦被识破’。问题是怎么被识破呢？某天早上执政官助理起床之后打算给自己找点儿不痛快并断送仕途前程，于是主动对康沃茨伯爵说，嗨，殿下，我得告诉您一件事儿——我险些把你的朋友逮起来并酿成一起外交事故？”

“还是说那些执业法师明天会满大街嚷嚷‘我们昨晚差点吊死了一个莱布莱恩的见习骑士——只差那么一点儿，就能叫北方法师公会跟莱布莱恩死灵骑士团反目成仇了’？”

“我劝你用不着多想。如果你知道那位王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就会明白无论伯纳德还是城务官，都会巴不得跟他撇清任何关系——至少在你搞出大1麻烦之前，他们绝不会主动去调查你的事。”

“可是……可是……你就不能用别的理由吗？”阿曼达小声说，“譬如找点儿不那么离奇、不那么危险的——”

乔斯林尖刻地说：“我还以为你在召唤魔鬼的时候就不怎么在乎危不危险这回事了呢。”

阿曼达不说话了。

两个人沉默一会儿，杂种马走出冷杉树林，来到了被路灯照亮的林间小道上。

等穿过小道、又拐上大道，乔斯林才忍不住说：“你干嘛不说话了？”

“我在想你干嘛发火……本来今晚一切都挺顺利。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我只是被吓着了。”

“那你想到了吗？”

“什么？”

“——我干嘛发火？”

“啊……”阿曼达想了一会儿，又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说，“因为……那枚……胸针？”

“哈！”乔斯林甩了一下子马鞭子，“哈！魔鬼召唤者、贫民区的魔法学徒、北方法师公会总部的见习新人、阿曼达·希尔女士，现在终于想起来那枚秘能水晶是我的了！天哪！荣幸之至！”

“……好吧，真抱歉。可是，我发誓，我是为了咱们着想。”阿曼达抓着马鞍小声辩解，“您想想看，您曾经说过，要我在进入总部之后帮您打听点事情，可这么一来总得需要些钱吧？所以我打算，我到时候可以弄些材料之类的带出来卖掉，换点钱。”

“要我只是阿曼达·希尔，这么干会有麻烦。但我是阿曼达·莱布莱恩呢？把一枚秘能水晶随便送了人的莱布莱恩呢？那大家只会觉得我是出于什么正当的理由才这么干的——能把一枚秘能水晶送人的人才不会贪图那么点材料钱……”

“所以你在成为见习学徒之前就开始想着怎么小偷小摸了。”乔斯林拿马鞭敲自己的靴子，“那你有没有意识到那枚秘能水晶价值五十个金欧——足够你偷材料偷上好几年！？”

“……但那枚水晶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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