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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僵持（第1页）

乔斯林的脑子里只来得及清醒地闪过这么几个念头——

我猜错了。

夺心魔的幼崽看起来果然像四爪章鱼，但幼崽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死灵法师？

恶心死了。

然后一波接一波的超强晕眩感把他的清醒意志狠狠按了下去——夺心魔的幼崽开始疯狂发动心灵爆震，乔斯林一开始还能感觉到脑门上疼了一下，然后就像喝了整一桶生啤一样，不怎么能感受自己的身体了

他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他试着抬起手，想用细剑把脸上的恶心东西给戳死，然而他也同样感觉不到自己的胳膊了。为了避免把自己的脑袋也给戳个洞，他只能放开细剑——至少自己认为把手放开了——然后用双手抓住对方。

他用力叫自己的手指陷进对方的血肉里，拼命把胳膊向外伸展。问题是，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个高位截瘫的患者，他的脑袋在浑浑噩噩地、拼命地使着劲儿，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做出这些动作、又使没使上劲儿。

下一秒（也可能是一个世纪）之后，他得到答案了。他忽然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了，然后意识到这是因为夺心魔的心灵爆震停止了。

他感到自己的手指插进了夺心魔幼崽的身体里、感到掌心那种恶心的黏腻感、感到热乎乎的液体顺着手掌流到小臂上、还感觉到额头的刺痛。

他发现自己现在正坐在地上，两只手的确抓住了幼崽，并且在把它用力往外扯。他的双臂因为这种不怎么友好的发力姿势而疯狂颤抖，而夺心魔幼崽的四条尖端插进了他的脖子里的触手同样在疯狂颤抖。

双方角力，乔斯林体型更大、逐渐摆脱心灵爆震的影响，而夺心魔幼崽因为十根深深插入身体的手指而变得虚弱，甚至无法再施展法术。对抗持续了短暂的五六秒钟，夺心魔终于开始被乔斯林扯开。

恶心的小东西一点一点地离开他的脸，乔斯林看见了它的嘴巴——七鳃鳗一样的圆形吻，但口腔内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牙齿，叫他头皮发麻。现在那些牙齿上全是血丝，显然这玩意刚才就在用它的嘴啃他的额头，想要钻进或者吸走他的脑子，而魔鬼血统的强韧皮肤与坚硬骨头救了他的命。

他只想把这东西赶紧扯掉，然后捏死——这个愿望就快达成，幼崽的四条触手颤抖得更加厉害，几乎被扯得绷直了。乔斯林感到自己的胳膊快要抽筋、快到极限，但只需要再稍微坚持一小会儿，他就能——

有一只手攀上了他的后背。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骨头碰撞的声音在他身边哗啦啦地响了起来，地面再次开始沸腾，无头的骷髅们扑到他身上、抓住了他的手臂。

脆弱的平衡被瞬间打破，乔斯林的胳膊被轻易扯开，夺心魔幼崽再次扑到他脸上，骷髅们也压了上来。他感到最后一次强烈的精神冲击，然后失去意识。

这一幕叫僵尸觉得解脱了，她觉得自己一下子自由了并从痛苦的矛盾挣扎中摆脱出来了。在此之前，在乔斯林与夺心魔的幼崽僵持对抗的时候，她就叫自己陷入了可怕的矛盾中——很明显，双方处于僵持，在那种时候，她只要冲过去帮助其中一方，另一方就会获得压倒性的优势。而鉴于她带乔斯林来到这个地方的原本目的，她最好的做法就是趁机悄悄溜走，至少也得是眼睁睁地看着。

然而另外一种可怕的情感在她心里出现了——她生出一股冲动：如果这时候冲过去帮助他、救了他，是不是会收获他巨大的感激？这种想法差一点就在她心里生了根，并开始争夺她身体的控制权。在双方僵持的每一秒她都发誓只要乔斯林再坚持过下一秒她就跑过去帮忙，但每到下一秒另外一个可怕的念头就会攫住她的心：现在已经太晚了，他肯定会对我这么久才跑出来帮忙而无比愤怒，我最好再等一秒——

这种可怕的焦虑感终于在夺心魔重新扑到乔斯林脸上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别人为她做出了选择，而她用不着为此负责。如果那家伙的身体里真的有两个“人”，那么或许弟弟的确还不错，至少在跟他一起走过来的这段路程当中，他展现了相当程度的友好以及另外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但谁叫他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呢？真的，算你倒霉吧。僵尸在心里说，我挺抱歉，但你没机会再追究我的责任，我也就用不着再抱歉了。

她往那边最后看了一眼——骷髅们完全将他淹没，好像一座苍白色的、咔咔作响的坟墓——然后打算在那些可怕的家伙办完他们的事情之前离开这儿。

于是她瞧见了一只手。一只手忽然从骨头堆里探了出来，就好像是死而复生者把手探出坟土。

然后这只手重新缩回到骨堆里。下一刻，伴随着一片潮水一样的哗啦声，无头的骷髅们再次化为一堆零碎的骨头棒子，而那只手抓住了夺心魔的幼崽。

它被完全扯了下来，四条触手疯狂地抽打手臂，但手臂的主人看起来完全不在乎——乔斯林重新站了起来，他用右手掐着幼崽的身体，抬起左手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那里有一处可怕的伤口，血肉模糊，仿佛脑门儿上被人开了个大洞。但实际上受到伤害的只有表皮，在血液被擦去之后，伤口开始迅速愈合。

“这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即将到来的新主人。”乔斯林说，“所以不需要另外一位主人了。啊，等等。刚才你是打算像传统夺心魔那样钻进去把我弟弟当成寄生体，还是打算吃他的脑子？”

要是身体还是完整无缺的，僵尸觉得自己现在一定会觉得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错，他是哥哥，那个哥哥来了。她立即想要溜走，但发现对方朝这边转过了脸：“要是你还有脑子——哈，抱歉，你已经没有了——就最好别干蠢事。考虑到我弟弟看起来挺喜欢你，我就暂时不问你刚才为什么没想着帮忙了。过来，帮我抓着这玩意。恶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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