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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引导（第1页）

最后一课比想象中简单。乔斯林已经在从前跟奈瑟学习过很多相关的知识，而解决的办法就在其中。原理来自于一个强大法术“星界投射”——施术者将自身意识投射到星界，以精神体的状态在那里旅行。进入不死者寄身的方法相当于一个简易弱化版的星界投射，无需涉及魔网，而仅仅依靠秘能水晶当中所模拟出的类似魔网的环境，利用真空魔能级差实现意识的传递。

在奈瑟向他阐述完原理之后，乔斯林只用一次就成功了。他进入到魔鬼为他自己准备的那具身体里，感觉相当别扭。在尚未失去施法能力的时候，他曾经尝试过“法师之手”这个法术——自己的手做出动作，而无形的法师之手在远处还原这个动作。因为练习剑术的原因他的身体协调性比较好，所以当初他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完全适应了。

但现在跟使用法师之手的感觉还完全不同——使用那个法术的时候，自己还是自己，一切体验与感觉都存在于自身，然后试着去操控远处的什么东西。

而现在他所有的感觉及意识转移到这具崭新的躯体上了，但问题在于他就是知道自己并不在这儿，而仍然留在那枚万法之轮里。这叫他在试图行动的时候总是无法很好地掌握空间感和距离感，甚至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刚想要站起来，就歪歪扭扭地撞到一边去，把僵尸和夺心魔都吓了一跳。

奈瑟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像从前那样用一种的平和的、教导式的口吻说：“人类怎么叫自己的躯体保持平衡呢？用身边的物体做参照物，来对自身所处的空间进行定位。你站在悬崖边没法低头，不知道自己还有多远会掉下去，但你可以通过底下的海浪、身边的高度来估算自己的位置。”

“现在你要定位的是自己的意识和感知，那么，你阅读过我的《万物论》了，想想看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乔斯林觉得自己现在恍恍惚惚，像是刚刚睡醒、还闭着眼，就被人拎到到街上。他试着站稳，但再一次失败了，只能抓着他老师的手臂：“你是说死心剑术吗？我已经练得挺好了，跟我现在的状态有关系？但是我没想到——”

“《万物论》的目的不是为了练习死心剑术。虽然两者有一点相似之处。”奈瑟说，“你在我的那些不死者寄身里发现了它们，对吗？那时候我早已经利用死心剑术完成了转化，为什么还要继续记录《万物论》上的内容呢？”

“……是为了我目前的这种状态？”乔斯林说。

“没错。我们利用空间来定位自身，现在我们利用别的来定位你的意识。在白银港，我使用的就是万物论上的方法：我细致入微地观察某些东西，辨识它们在这个世界上本质存在。归根结底，一切都由魔力构成，是同一魔力的不同表现形式、在主物质位面的不同投影形式。在尽可能地了解它们的过程中，你的意识与感官也会逐渐与这些位面投影趋同，最终，它们会引导你获得平衡。现在试试看，像万物论里的那样。”

乔斯林在白银港的时候就曾经反复琢磨过万物论里的内容以打发时间、纾解复仇尚未完成时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因此现在要做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算很难。他按照奈瑟说的方法去尝试叫自己适应这具身躯，盯着洞穴外面的战场瞧，试图找到某个除去泥土与岩石之外的、自己又足够了解的东西，以引导自己进入奈瑟所说的那种状态。

最终他选择的是不远处的一截苍白色的指骨，边缘破碎，有被地狱火焰灼烧的痕迹。他全神贯注、投入全部精力，对周围的任何人与事都不设防——他觉得自己可以完完全全地相信自己的老师。

效果很快出现了，他觉得自己逐渐清醒起来，就像一个初次穿戴全副铠甲的人逐渐适应了自己躯体以外的那层硬壳。他体验到魔鬼新造的这具躯体之内那种强大力量了，一种蓬勃的热流暗暗涌动着，似乎急欲找到一个突破口，只是他尚未弄清楚该怎么把这种力量给引导出来。

他逐渐觉得这具身躯跟万法之轮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小，他忍不住伸出手，奈瑟把那东西放在了他手上。于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地与新的身躯合二为一了。尽管他觉得自己还像是一个极度疲惫的人、在活动四肢的时候仍有沉重迟滞感，但没错，他已经适应了它。

于是乔斯林尝试把自己深入的意识逐渐从那截碎骨上收回。但下一刻一阵巨大的心悸感席卷了他的头脑，就好像一个人在沉思的时候耳边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因为有人踏在了那截骨头上、并将它踩碎了。

僵尸差不多在同时低声地惊叫一声，然后赶紧把身体缩进不怎么宽敞的洞穴的更深处，而乔斯林看清了那只脚的主人——“艾德里安”落在了洞穴外头，离他们就四步远。他缓慢收拢双翼，一双红色的眸子盯着洞穴入口的方向，在脸上露出一种猛兽发现猎物之后的愉悦表情。乔斯林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特别适合当魔鬼——这种表情连他自己都感到有点儿浑身发凉了。

“现在——”他想问奈瑟“现在该怎么办”。说实话他其实挺不想亲眼看到奈瑟把那具属于自己的身体干掉，他觉得这事儿由自己来最好。但他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他现在可能还不是“艾德里安”的对手。

然后他看到“艾德里安”向前迈出一大步。就在他以为对方就要跳进洞穴里来的时候，艾德里安却在入口前停住了——他半蹲下来，伸出手，但他的手的前半端消失了，好像探入了另外一个空间。接下来，他脸上那种愉悦而残忍的笑容消失了，迅速转化为失望和焦躁。他的膜翼用力鼓动，立即像箭一样重新升上天空。

乔斯林意识到可能是某种魔法误导了“艾德里安”。他去看僵尸，但后者仍显得有点儿惊慌失措，怎么都不像刚刚施法成功的样子。那么，是奈瑟·罗切斯——但他是怎么重新获得这种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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