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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子双皮奶（第1页）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令你来不及思考与喘息。卡卡那条可恶的傻鱼，竟然还在一门心思地朝你炫耀战利品。你探向贝壳前，喀拉一声，椰子已经被你带翻，滚烫的奶羹流出来。你喊：“卡卡！”阿喀琉斯呆呆地停住，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而在他身后，一只漆黑、丑恶、凶狠的巨鸟凌空扑下，双爪在夕阳最后的光辉下锋利闪光。

“sa！”

人鱼怒喊出声，他的上身被鸟抓起，音波只能对着海面，打起无用的巨浪。他猛地甩起尾巴，从四周蹿上水绳拖延力量，又被巨鸟一扇翅膀，猛地打断。在视线重新清晰的瞬间，你看到阿喀琉斯与它撕咬纠缠，冰蓝色的头发紧紧卷上鸟腿，像蔓延急冻的冰。蛋被落在水里，被水流卷着，急速推远。而阿喀琉斯被抓起，但是沉重的鲨鱼拖住了巨鸟的行动，鱼身离开海水几厘米，随即水流断开，他摔回去。

“嘭！”水花四溅，是你跃下海水，向那边扑去。扑棱扑棱，你能看到软软地随着水花变化形状，令人看得心惊胆战，不知它什么时候会不会突然破裂。阿喀琉斯在水里转了个身，腾挪开空间，他的头发、水流和爆破都朝正要朝蛋落下的巨鸟扑去！

“saaaa！！”

鸟发出凄厉的哀鸣，它能成功捉走人鱼的机会只在下落的那一瞬间，而你提醒后，它已失去良机。它被水流束缚拉扯，几乎要拖到水底，你想游过去，但大海沸腾，随同人鱼的怒吼，凶厉的旋涡阻碍你的道路。你原本潜在水下急行，这时不得不冒出头来。巨浪奔腾，羽毛断裂纷飞，你看到巨鸟挣扎着向上逃走，逃入云间，阿喀琉斯的声音不够高，于是他指挥水箭攻击。

水箭射中它的翅膀，鸟惨叫着，坠落了一下，但仍是挣扎着扇动翅膀，飞起离开。不高，也有□□米距离，任阿喀琉斯在底下拍着尾巴，搅动水流，发出愤怒的喊叫。看起来卡卡拿它没有办法，你想，但好歹他没被捉走吃掉。你刚这么想，就看见阿喀琉斯用力一拍手臂，张开双手，以令人震惊的力道向上跃起。

我去，你瞪大眼，这样都行？你看着人鱼的头发在半空中飞出，成功卷住巨鸟的腿，像刚刚海里的搏斗重演，但这回，对方没有那么好运气。长喙只来得及开合一声，便在空中爆出血花，向下坠去，远处的海中掀起浪花。

你忙向那边游去，迎面撞来一只怒气冲冲的卡卡。他直接冲你身边游过去，凌厉的力道差点把你在水里撞个跟头。你停住，看他飞快地游到蛋边，把它抱起，摸摸，看看有没有事，脸上很心疼。然后他的头发把蛋层层包起。他又冲过去，拍着尾巴，对鸟鞭尸。

鲨鱼当然是跑了，你们今天遭受袭击，还不得不扶起一只翻倒在水上的贝壳——是你睡觉的那只，它最轻，直接被海浪冲倒了。

你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明月也已经高悬在空中了。晚上真的很冷，意外过后，茫茫大海找不到一个落脚点，令你有些不自在。你唤：“卡卡？”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传递，海波静谧地翻涌。

你游到阿喀琉斯身边，他很委屈，摸着自己的腰腹。上面一道道隐约的血痕，影子晃动，看不真切。应该是被鸟抓住时弄伤的。他是爱漂亮的小可爱，突然被袭击，丢了猎物，还差点丢了蛋，他难过死了。你安慰他：“没关系的。”

“啊！”他控诉你，还用头发推开你，脸撇开不肯看你。

你知道他是生你的气，因为你没第一时间去捡蛋。这话说起来是有点儿重鱼轻蛋，不过事情要分两面看。“当时蛋不是被你推远了吗？”你说：“我总不能看着你被鸟捉走吧？来，别生气了，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

他还是不肯看你，不过头发推着推着，也就软绵绵地垂下来了。没水了。

你把他拉到厨房贝壳前，幸而上面的火还没有熄。在漆黑的夜色里，这道微弱的火光始终锲而不舍地吸引着海中的来客，在阿喀琉斯没有赶走鱼群的时候，它们便纷繁来去，撞着贝壳，令海水起伏，你在水中摆动的腿不停地碰撞到某条呆愣的鱼。

你让他待在这儿，自己去把木筏推过来。把上面的货物丢下来的话，好歹还有个空间够你们俩都爬上去。你把他推上去，然后是自己。再将贝壳和木筏拴在一起，就是一个很好的海上餐厅了。——你用鱼胶粘木筏时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你还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搞烛光晚餐。你把火把沾了鲸油点燃，插在正中，火光熊熊，在夜海中燃烧，如同灯塔。

阿喀琉斯放开头发，捂着的肚子就露出来可怕的淤青和血痕。他被鸟抓得很厉害。你小心碰了碰。“呜哇！”他在木筏上乱晃尾巴，表示很痛，他尾巴太长了，一直垂到水里，尾纱打出来的水花一人多高。“好了，不痛，乖乖。卡卡打跑了坏鸟最厉害。”你哄他，并拿出海绵，叶子和椰子油，告诉他帮他包扎伤口。

但伤口上有些水无论如何洗不干净的黑色泥垢，混着他的青色的血，结了块很可怕。那鸟的爪子也太脏了。海水又不好多洗，虽然你也不知道海里的鱼用海水洗伤会不会免疫盐分和细菌伤害。可怜的卡卡呜呜咽咽，无助地倒在木筏上，搂着蛋，头发四散，痛得抽噎。你于是没有给他贴伤口，只用椰子油仔细地涂了淤伤的地方，帮他按摩吸收，然后用花胶贴起来，当做膏药。

“你今天晚上在贝壳上睡哦。”你跟一肚子白鱼鳔的他说：“不要去水里了，我给你腾个贝壳。”

“呜！”他全身都不动，就用尾巴闹小脾气地打小水花。你揉了揉他的头发，已经快干了，怪不得闹不起来了。你想了一下说：“给你吃点好吃的，吃完早点睡觉好吗。”

你将白天过筛了一半的鲸奶取出来，给他喝了一口，看他会适应这个腥味。卡卡喝得一嘴巴白糊糊，舔了舔嘴，可能太油了，他不喜欢。你笑着重复：“给你吃好吃的哦。”蓝眼睛低落地望着你，真像哄小孩。下午熬的花胶鱼翅羹已经洒了，晚上只能另做。你把鲸奶倒到锅里加热，又吊了另外一锅，煮干贝虾干汤。

无论怎么过筛，鲸奶的脂肪含量就是比牛奶高很多。还没有多热，那层奶皮就已经在最上方凝结起来，皱皱可口的一层。你用筷子捞起来，挂在风中晾干，它很快硬结了，变成一块黄白多孔的酥皮子。你掰了一块放在汤里，晾凉，把它给阿喀琉斯当饮料吃。这时，第二层奶皮也已经在鲸奶最上方凝结起来了，这层够薄，可以做双皮奶了。

你笑着说：“看我变魔术哦。”他已经搂着蛋，坚强地坐起来，睁大眼睛，看你要干嘛。阿喀琉斯一直都对你摆弄厨具很感兴趣，他对你做任何事都很感兴趣。他从前在海中，大约只是从这里游到那里，吃点随手抓到的东西，睡一觉，又从那里游到这里。

你把奶皮划开，把鲸奶倒出来，将鸟蛋倒出蛋白，打散和它混合。然后你又把它倒了回去。你让阿喀琉斯过来看，他哇一声。他趴在碗边，惊奇地看着奶皮沿着鲸奶的涨高浮起。你看到他戳了戳奶皮，那张皮便被下面的鲸奶拱起来，微微向上漂浮。

“好啦，”你说：“等一下再玩。”你拿开他的手，将椰子搁回火上。你们大概等了十几分钟，你看看可以了，对阿喀琉斯说：“转过去，快点。”

“呜？”他歪着头看你。他有心情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子卖萌。他知道你喜欢他这样，这样做就可以多讨好处。所以说，他其实真的满精明的，不算傻鱼。你重复说：“转过去哦。”

他转了过去，头发还勾搭着你的手，你把头发撕开，赶快打开椰子盖子，让双皮奶散热。双皮奶已经凝固了，微黄而嫩，随着你的动作，颤巍巍地在容器中晃动。真香啊，鲸奶过筛了好几遍后，那股怪气就很淡了，现在闻习惯了，反能觉得因为极高的脂肪，而有一种独特的浓烈腥香。阿喀琉斯闻到了，打着头发：“啊！”他知道那个是给他吃的，你回头命令：“没跟你说好不许回头！”

你悄悄挖出封鱼子酱的椰子，打开盖子。鱼子刚刚才开始腌，在海上匆忙，毕竟没有全部碾得那么碎，你还是能挖出几个完整的，你舀了一小勺黄中带褐的鱼汁，轻轻放在双皮奶上。酱汁洇开来了，仿佛融进雪中。晶莹的鱼子在酱汁上晃着，闪烁着火光，能映透奶块的凝脂，颜色很可口。

你有点可惜，如果有片薄荷叶颜色会更好看。你说：“好了，转过来吧。”

他转了过来，看到礼物。“啊！”他好激动，你不把椰子给他。“还很烫！”他不能吃热的。你们只能一起对着椰子，在夜色和火光中漫长地等待。你教他团一个水球，罩在椰子壳上，卷来卷去地降温，一个水球，两个水球，三个水球，这样地来回换。你们好容易等到双皮奶凉掉了，鲸奶和鱼子的腥气不能忽视地飘出来。你看了看说：“好啦，可以吃了。”你把椰子朝他递了递：“吃吧。”卡卡看了看椰子再看了看蛋。

你懂了：“你不想松手是吧。”算了算了：“我喂你吃。”你舀了一勺子，他老远就张大了嘴，露出那口锋利的牙。“啊！”你把勺子送进他嘴里，他哇地含住。

“好吃吗？”你问。

月亮眼跟你点了点头，含着勺子上下地动。

你也笑了：“那要吃完哦。”

勺子又上下点了点，尾巴也打起来了，在水里拍，小水花乱飞，他开心了。你说：“吃完以后，我们就回去吧，我们的山洞。卡卡，你想不想那里？”

“啊！”他应了你一声。他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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