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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诸神的集会二（第1页）

乔斯林看到雕像的手臂忽然动了起来。并非它忽然变成了一个活物，而是因为附着在它表面的那些由触须构成的纤维网开始收缩或者紧绷，于是在强大力量的牵引之下，雕像的那只手臂崩裂了。

石质的雕像碎裂成小块，但没有坠入海中，而迅速被触须包裹，并以另外的角度组合在一起。这时候夕阳落入海面以下，黑暗迅速在大洋上蔓延，于是在这样的夜色中，要是忽视掉石块摩擦时所发出的隆隆声响的话，那么雕像的手臂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具有柔软肌肉的鲜活生物体那样柔软而灵活。

它伸展着，上升着，抬升到与头部平齐的高度，接着雕像的手掌发出一阵同样的碎裂声，它手握的那柄连枷落入海中，发出轰然巨响。

它剩下的手指以同样的方式重组在一起，并伸展开来——乔斯林看到它手臂上的那些触须迅速蠕动着，像在往手心里运送什么东西。

于是一个血色的茧出现在那里了。

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红光，仿佛无穷无尽的邪恶与黑暗蕴含其中。但实际上，诡异的是，当你盯着它瞧的时候，只会感到安心。

不是那种安心：湛蓝天空、雪白云朵、碧绿草坪，你坐在干净的玻璃幕墙后面，温暖而富足，被忠心仆从守卫，或者干脆就生活在一个挤满大好人的城镇里。

而是：黑暗，潮湿，阴冷，远离光明与温暖，但同时你就是这种黑暗的一部分。某种邪恶而独特的秩序包裹庇佑着你，它冷酷但富有原则，只要你向它宣誓、成为它的一部分，那么，它就是你的守护者。

仿佛一位黑暗中的女王。

当这个念头从乔斯林的头脑里跳出来的时候，那枚茧就破裂了——他看到了薇尔娜。

她没穿着那些盛装华服了，而换成了一身货真价实的骷髅铠甲。由不少显然非人类的种族头颅骸骨所构成的白骨之铠武装了她，并在她的头顶戴上了一顶指骨王冠。

她在雕像的手心慢慢升向空中，并非因为奇异力量，而是被无数发丝一样纤细的触须托举着。她微微睁开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乔斯林，一半的面孔被血红映亮，另一半笼罩在黑暗里，看起来无情而冷酷，叫乔斯林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在某些时候，天真无邪的薇尔娜·卡佩，看着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适合做一个统治者。

他甚至有点想要跪下并且膜拜。

“看起来它暂时找到了一个还算适合的人。”哈桑往前迈出一步，站在乔斯林的面前。他这一步好像踏破了什么结界或者法阵——屈服感一下子消失了。薇尔娜看起来仍旧诡异而神秘，但他已经能够非常清楚地意识到，她的身体被某种强大意识填充了，她变成了某种载体，更类似一个被操纵的提线木偶。

“现在你感受到的是一个古老而强大的神祇的气息——黑暗之后塔克西丝。”哈桑继续说，“在陨落之灾之前的时代，这位神祇与太阳神培罗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神明。太阳神的光辉与秩序普照一切，而黑暗之后掌管阴影之中的一切。”

听到塔克西丝这个名字的时候乔斯林就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了。

在艾洛伦的历史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神祇信仰兴盛然后消亡，被所有人遗忘，但没人忘得了黑暗之后塔克西丝。陨落之灾时，这位黑暗之后与其他神祇一起坠入主位面，并与魔鬼和恶魔们展开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

在现存的历史记载当中，那场战争当然没有什么好名声：神灵和星界种发现主位面的生物真是肮脏、邪恶、混乱得出奇，忍不住琢磨原来跟自己从前的信徒们发生的亲密接触这么叫人——叫神——恶心。于是他们将艾洛伦的土著们视为邪恶的一部分，认为顺手将其净化并且把这儿改造成新的星界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

而在魔鬼那方面，则发现原来他们一直想要诱惑的主位面土著远比他们想象得要洁净、正直、有序得多，忍不住琢磨自己究竟有没有可能能确保这些数量庞大的土著不会彻底倒向星界诸神那一边。最后思考的结果当然是不，于是他们也不介意见一个就弄死一个。

至于当时的恶魔——它们想要干掉看到的任何东西。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恶魔变成了稀有物种。

就在这么一场可怕又混乱的战争中，在陨落之灾发生之前，一直被躲藏在阴影与黑暗中的人们所信仰的神祇，强大的黑暗之后塔克西丝，竟然相当诡异地成为对待人类态度最好的一位神灵。

归根结底，其实没有比这位神祇更像人类的了——拥有邪恶的，疯狂的一面，却又不至于完全失控，而严格遵守某些戒律教条。这叫她更能理解，或者更能忍受人类的恶心之处。

她因此与太阳神培罗的决裂，主位面的生物们由此才得到一个机会并将其紧紧抓住，最终在更加强大而严酷的位面规则之下，把神灵、魔鬼、恶魔统统赶出了自己的家园。

一些神祇回到了残存的星界碎片中，而另外一些——包括黑暗之后——潜伏在了主位面。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儿：曼铎维因皇朝的皇帝赛温设法找到并囚禁了这位神力逐渐消逝的强大的神祇，并将她的神格窃取了一部分。

实际上，直到整个曼铎维因皇朝存在的时期，对黑暗之后的崇拜还仍旧大范围流行，她的信徒人数甚至比陨落之灾之前更多。在之后的升格战争中，塔克西丝也成为了无数彻底陨落的大小神祇之一，但与其他所有神祇不同是：现在艾洛伦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当初的七个旧约王族的后代，而七个旧约王族的神血来自曼铎维因皇朝的皇帝赛温，而赛温的神血来自，没错，塔克西丝——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的位格永生了。

“暴虐之神海克斯托构成了克拉肯的基底，而黑暗之后的残位格构成了它表象。在今天之前，它一直没有找到这种位格合适的载体，或者说它认为的合适的载体并不乐意成为它的一部分。”哈桑接着说，“但看起来现在它觉得自己成功了——弄到一个善良纯洁的女孩儿。由这样的不朽本质去承载这样的特质，足以不叫这种位格变得疯狂而失控。”

他看了一下乔斯林：“她是你的爱人，对吗？至少是其中之一。要不然你看起来不会这么愤怒。但是，再来一点耐心，朋友，接下来瞧瞧第三位神祇——她在人类历史上鼎鼎有名，而且要是我没看错，她甚至能被称为你的导师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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