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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狱火之神（第1页）

乔斯林对奈瑟点了点头，后者转向灰影子：“很高兴看到你的成长。如果能叫你好受点，你可以把这想象成一次法术的施展，比方说星界投射。现在我要对你施展类似的法术——会叫你的意识暂时脱离肉体，然后生成一个新的副本，保有你的一切记忆和思想。在历史上施展这个法术的操法者不算少，其实严格来讲每一个都算是死去了。”

灰影子点点头：“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会脱离那个副本，甚至因为感觉不错而永远不会脱离对吧？”

“没错。可以这么想。”灰影子笑了一下，奈瑟将手合在一起。万法之轮上那片金色的咒文之海立即从四周向中间翻卷，只一瞬间，两条灰色的影子就被包裹住了。它们共同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光球，然后开始缩小、向内部坍塌。

乔斯林在这一瞬间忽然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很像是宿醉醒来之后的那种无力、茫然、无精打采。他看到光球从金色变成蓝色，接着变成更小的白色夜袭群陆玖④九叁六壹③伍，最终凝聚成一颗米粒大小的光点，璀璨夺目，几乎映亮半个地下空间。

可他一点儿都没觉得刺眼，甚至还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光点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两个不朽本质被咒文之海的强大力量压缩到了极致，它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同时也产生越来越大的排斥力。但最终距离突破一个临界点，它们融合了，释放出巨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撑住了外壳的坍缩，于是新的存在诞生了。

乔斯林不再觉得失落了，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亢奋与强大自信。当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在某个因午睡而精神饱满的下午，就常常会生出破坏点儿什么的冲动。那时候他常常将那种冲动付诸实践：杀死一些昆虫，折断草茎，为艾德里安制造一点麻烦。现在的这种亢奋与自信跟那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但它更加强大、猛烈，甚至弄满恶意。他想要破坏的不再是昆虫或者植物，而是世界、文明、一切的异见。

他忍不住转脸看向奈瑟——后者正在试着破坏光点里的微妙平衡，而叫外部的力量将内部的两个融为一体的不朽本质彻底摧毁。乔斯林觉得自己也能感受得到内部正在发生的变化——他的灵魂与魔鬼的结合，诞成一种极度强大而扭曲的混血。源自世界诞生之初的、秩序诸神所赐予的位格同地狱火焰的力量，以及黑暗之后的血源、火发女士的堕落魔力混合在了一起。

它们彼此压抑、激发，并在这种混乱中产生更加强大的力量。这种效果也作用在乔斯林这个外壳的身上了，叫他觉得自己仿佛获得新生，并想要永久地保留住这种崭新的、强大得可怕的力量。

于是他又忍不住朝奈瑟那边迈出一步。身体里新生的一种本能想叫他让奈瑟现在就停下来：用不着毁去自己的灵魂、用不着摧毁从墨菲斯托菲利斯的位格中激发出来的那种强大力量，这样就挺好，他一点儿都不介意继续保持现在的这种亢奋与强大，即便要为之毁灭点什么也无所谓。

奈瑟·罗切斯转头看了他一眼，一种威势暂时地压制了乔斯林脑子里的念头。

“你得自己渡过这一关。”奈瑟说，“抵抗诱惑，放弃眼前的巨大利益。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种事都是说起来挺容易，但做起来不可能实现。然而我知道你可以，这就是为什么打一开始我就看好你，试着叫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因为你拥有一种罕见的独特力量——身为智慧物种的道德底线。想一想你答应你自己的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是什么？把魔鬼侍卫镇那对夫妻安顿好。在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乔斯林没经过什么利益考量，他觉得自己就是会挺在意这事儿。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们？他们跟白银港或者维斯尼的无数市民一样，没什么不同——脑袋不是特别聪明，血统不是特别高贵，相貌不是特别迷人。

但好像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挺普通，有着更普通的愿望和追求。他们没参与到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里，是命运之河中随波逐流的浮萍与枯叶。这叫他们有幸体验到普普通通的喜怒哀乐、获得容易获得的满足。他们代表了乔斯林自己曾经梦想过的另外一种生活：平凡、幸福。现在他没法儿过上那种生活了，但希望两个不讨厌的人能实现那种幸福结局。

强大感还存在，但亢奋消失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这种变化叫光点里的那个新生的存在开始变得平静，不再狂暴地与外面的力量对抗。而这种变化又同时影响了他自己——理智重新掌控一切，乔斯林收回原本想要迈出的第二步。

于是他短暂地体验现在的强大感：仿若神祇、手握火焰、主宰阴影，然后叫自己坚定地想要放弃它。这个过程很难，像一个人面对自己喜欢的食物，他觉得有点吃饱了，但又觉得还能再来一口。叉子悬在食物上方，心思散漫不定，要放下叉子特别简单，要再来一口也特别简单，一切都在一念之间——他选择了放下叉子。

一旦做出决定，剩下的一切就不比呼吸更困难了。奈瑟·罗切斯的双手完全合拢，光点迸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几乎穿透土层、映亮更上方的黑暗空间。乔斯林感到力量从自己的身体里离去了，一同离开的还有一种熟悉感。现在他仿佛头一次睁开眼睛打量世界，又像一个刚刚来到陌生城市街头的流浪者。

还有空虚感。并不难受，而更像在等待享受一场盛宴之前的那种淡淡的饥饿感：你知道自己需要填补，你的面前即将呈上美味佳肴，而你准备好大快朵颐了。

光点消失，两个灵魂湮灭，乔斯林意识到现在自己完全拥有了另外一个名字：墨菲斯托菲利斯，第八公爵、狱火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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