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溏心鱼子蛋（第1页）

这次出海的经验确实宝贵，你记录了许多要改进的细节。比如你另外准备了一个放垃圾的贝壳.，物品另外沾了水可以放在上面晾干的双层贝壳.，和用于挡风与遮阳的贝壳.。

你还改进了叶子门帘和叶子毯。海上无论怎么遮挡，必然都会比山洞里冷得多，而且你也不能靠近火堆，只能靠自身发热取暖。那晚睡觉你冻得够呛，哪怕铺了三四层叶子，身子底下还是因为贝壳压进海里而冰冷。

你决定加强保暖。你给门帘穿了珍珠坠脚，这样它就不会被风刮开透风。你收集合适的叶子烤干，做了三条被子，两条垫底，另一条盖。被子都是穿双层，里面缝上晒干的海绵，用珍珠和小贝壳在四角拴牢增加重量，你在山洞的水潭里睡了一下，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不够开阔，不够通风的原因，真的特别闷热，还因为被子略重，有点窒息。

海绵是比羽绒重点，天然海绵干掉后简直重得像石头。但你不会找到比它更保暖且轻易得到的材料了。阿喀琉斯大约将方圆几十米的海绵都给你搜刮来了，你严令他将海绵的根留下。你将海绵晾晒和烘烤，分割，用不同的植物汁液染色，根据需要裁减。现在你不止有海绵被子，还有海绵洗脸扑，海绵沐浴球，海绵杯子和海绵牙刷.。在山洞的木架上，现在是将这些可爱的小日常用品一式两份地摆着，你一份，阿喀琉斯一份。

还别说，洗脸扑和沐浴球用起来确实特别舒服，而且因为似乎很去角质，清洁力很强，哪怕在海边风吹日晒了几个月，你的身体摸起来都还光洁溜溜。不过当然，因为劳作时许多原材料需要亲力亲为，你不可避免会需要去除油污，那你就会用一点椰油木炭皂。

椰油木炭皂是你在工作过程中幸运地发现的副产品——那应该是一种肥皂，虽然它只是一团黑乎乎装在贝壳里的油脂，不过你很高兴地这样命名。它的出现是因为你收集了太多椰子，你忙着把用不上的椰肉和椰子水做成椰糖和椰奶。但这样总会有些漏网之鱼，于是你就从一个忘在角落里好几天的椰子中发现了椰油。当你用椰油做饭，总会有些洒出来的，于是你就顺理成章地在收集的木炭中发现了可以有点烧手的油块。

这看起来还蛮需要一点运气的，不过在你一番实验后，椰油木炭皂就正式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你很高兴地将它纳入你的行囊之一，毕竟在海里就没那么多地方可以清除油污了。

你还做了些虾头酱，将虾子的头收集起来，混上苔盐和油剁碎熬煮，冷却储藏。阿喀琉斯喜欢吃这个，不过你总觉得过咸。于是在他出去玩时，你悄悄去找了班森一趟。你想和他换点酱油，因为你觉得这次出海，吃白灼和生鱼片的机会很多，你实在需要一点调料的基底。不过班森问：“什么是酱油？”

你有点懵，随即你尽力给他形容。你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对这个词的理解不是你理解的那个。不过班森还是摇摇头。“豆子做成的东西。”他说：“抱歉，我一般吃豆子不关心这个。”

你只有放弃了。但他倒是很好奇。“你需要酱油吗？”他问：“我发现你在晒海绵和椰子，不过很多地方我看不懂你在做什么，看起来你有很多奇异的知识，或者你是个天才的女孩。”你对这话觉得有点古怪，这听起来像是他一直看着你。他可能意识到你面上的僵硬，赶忙道歉：“抱歉，我只是出来觅食时会忍不住关注一下你这边……而且你做的事情，我都看不太懂。”你笑了笑说没事。不过，你在干活时有人这样看着，就是觉得很介意。

真奇怪，卡卡这样看着你的时候，你倒不特别在意。你还勒令他帮你一起干活呢，要不你可处理不了那么多椰子水。但是现在你有一大贝壳的椰子油了，这个贝壳几乎有你半个身体那么大。现在你浪费得天天用它护理头发，擦身体乳。再配一点珍珠粉和椰奶敷个面膜体膜，你觉得自己每天都可以滋润到发光。

总之，你告别了班森，准备好一些能长期存放的陆上食品，选定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推贝出海。阿喀琉斯能够预测天气，他掰着手指给你数了一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下雨。他也是不喜欢下雨出门的。你问他：“你下大雨时看到过船吗？”他正含着小鱼干，给蛋涂他的白白的东西，头发末尾卷成一圈，代替他的头上下点了点。你说：“你掀翻过它们，还是救了它们啊？”你的记忆里，似乎有个人鱼公主的故事。——你近来为了翻译徽章让阿喀琉斯多找些魔石来，这些东西收集了一小盒子后，你发现努力回忆的话会有些从河流中捞起来的碎片。

阿喀琉斯睁着眼睛看着你，深蓝的双眼仿佛闪着波光。随即他轻地撇了声：“可可！”不屑地把头高高扬起，转到另一边去了。你叹为观止。你从来不知道他居然还可以把“可可”当成“哼”用。看来他是见过船，不过没当回事。卡卡是很挑三拣四的，不好的不用，不好吃的不吃，不漂亮的不收集。想必那些船在他眼里就是垃圾。可怜的船，也不知道有几膄沉入了大海。你说：“我有个人鱼的故事，你想听吗？”你怕他不知道“人鱼”的意思，比划着：“和你一样的……”

出乎意料，他把头和头发都摇成拨浪鼓，并转到另一边去了。

他看来不喜欢和他一样的同类啊。

现在，你坐在贝壳上，漂浮在海中，旁边是阿喀琉斯和并排前进的一大群贝壳。水流涌动起来，像当初用木板推着你一样，在海中前进。你们避开白日，选了阳光不烈的傍晚出行。因此当你们深入大海，看不到来时的痕迹时，夜空中已经穿越一条银河。

那是很美的，却又令人感到恐惧的景象。一望无际的海，没有风，水面平如镜。可是它辽阔到显得你如此渺小，渺小如蝼蚁，四周杳无音信，无援的孤独。不知为何，你觉得对这孤独很熟悉。

你呼出口气，这是你没有料想到的情况。近海的海水浅且透明，颜色缤纷多彩，你没料到这样的深海之中。夜是漆黑的，没有陆地，没有参照物，哪怕有月与星，海面仍是昏暗。仅有厨房贝壳上点起的小小的火，微弱地映亮你和人鱼的面庞。

你们的晚饭是仍是蒸鱼，不过这次比上次要安静得多了。你看着火，静静出神，而在你说吃饭之前，阿喀琉斯难得地没有围着蛋转。你听到他游开去，在水上停留，看了远方很久很久。

后来他游了回来，进入火光中，到你的身边。你很自然地转过头看着他。夜中也是静的，唯有海波与毕剥的火声，显得更加地静。海中似乎只有你们俩人，你望着他的蓝眼睛，飞舞的冰蓝色的头发，光照耀在他身上，像个梦境。你笑着说：“卡卡？”他头发波动着，自顾自游近来。你也因为这静谧放轻了声音。

“你以前很孤单啊？”

他说：“呜？”孤单是什么？

你伸出手，落下去，正好放在他头上。你揉了揉那头头发，真是湿得一手水。

你在睡觉前还是成功向他倾销了这个故事，用把人鱼公主的人鱼身份隐去的方法。你觉得他是没听懂，他可能连故事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个热闹，他也听个热闹。他就只是听你说话，看你脸上的表情，瞅你比手画脚，搂着蛋傻乐，最后你也觉得自己够傻的。你戳了下他的脸，说句晚安，就擦干手，钻进被子里去了。

没等你睡到半夜，你就听到大喊：“可可！”门帘外面有激扬的打水声，阿喀琉斯叫：“可可！”一下打水，两下打水，三下四下打水。贝壳摇晃起来。他又叫：“可可！”纷繁的、落雨般的打水。

你迷蒙地醒过来，门帘的缝隙里还能看见火光。你掀开门帘，被溅起的水花洗了脸。阿喀琉斯兴奋地在外面转圈儿，他头顶上的水球已经逮住了不少自投罗网的家伙。你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在你身边，一场鱼跃的落雨。

那是飞鱼，它们成群结队，飞跃海面而来。无数细小的银色闪鳞带着水花飞溅到空中，掠过风，掠过水，带着冰凉的空气，它们越过你的贝壳，落进海中，又再飞起。无数的噗噗声，如同嘈杂的乐音。你不明白你之前怎么会忽略这样的声音。

你在贝壳里直起身体，被子从身上滑下去，海面上人鱼欢快地跃起，伸手去抓，他的头发在空中飞舞。长长利爪的手指夹住惊惶逃窜的鱼，阿喀琉斯立马就知道这鱼不肥，嫌弃往远处丢去，找下一个。他在落雨声中快乐地大喊：“可可！”来看啊可可！他说，好玩啊可可！他回头找你，尾巴在海面上欢快地打，他都不记得蛋了，扔在水边，你顺手捞过来，把它抱住。他的蓝眼睛好像闪闪发亮，他说，想给你看嘛可可！

你笑起来。在你的视线中，从隐约的月光中穿梭来无数涟漪，仿佛一场闪光的雨。

你了无睡意了，睡眠太辜负这热闹的夜晚。出海第一天就遇到飞鱼潮，一定是一种幸运。你说：“不如我们来做点夜宵吧！”你叫他送过来肥嫩的飞鱼，它张着双翼，挣扎想逃，活蹦乱跳。阿喀琉斯剖开其中一条，又开心地向你展示肚子里鲜亮饱满的鱼子。

你笑着说：“很棒哦！”你决定今天做个新鲜的。鸟蛋才刚带出来，看来今天就要用了。硬柴小火很难烧热水，不过今晚你们也不需要多么滚烫的水。你把蛋放进去，就这样在温水中煮着，慢慢地滚。

很幸运，开到第五个蛋时，总算有一个溏心了。鲜嫩的蛋白完全凝固了，深黄色的蛋黄包围着浅浅的心，像可口的流脂。你撮了点苔盐，将鱼子放上去。鸟蛋很小，不过可幸还有空间。于是傻鱼呀地接过这个蛋，呀地开心，睁大眼地捧，像捧个宝贝的玩具。你说：“要吃掉哦！”他已经无师自通地捧着蛋开始摇晃。鱼子颤巍巍的，鲜黄地堆在蛋白上，像从里映照出来，晶莹的果冻。

哎呀他根本就不想吃嘛。你说：“小心点别摇！”他手一晃，结果蛋太小，直接摇塌，掉进水里了。

你：“……”你看着他用头发赶快抢救，但是溏心蛋这种东西就是很柔弱，头发最后打捞起来的是碎蛋壳和一滩流汁。

鱼泡眼抬头看着你。你说：“不做。溏心蛋好难煮。”鱼泡眼看着你。你说：“不行，剩下的失败的蛋都得我吃，我不想吃那么多。”鱼泡眼看着你。你说：“我们没有那么多蛋啦。”鱼泡眼看着你。你说：“好吧好吧，我做，就一个，最后一个哦！”

鱼泡眼弯成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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